“这个小鬼丑死了!我才不要和他住在一起,我不要我不要!”小小的阁楼里只听到女孩胡闹的声音,夹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房间一角偷看的瘦小男孩捂住嘴巴,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小花别闹,小末才刚刚失去父母……现在就让他走实在不适合……”女人小声的安慰,却被男人一把推开,拎出窝在女人怀里的女孩就是一巴掌。

孩子脸嫩,哪里经得起这么一巴掌,女孩的整张小脸竟然肿了老高。男人先是一愣,随后语气没那么足的底气:“都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林芳你也别这么宠着她,看看她现在都什么样了?”

这一打,女孩更加什么都不管了,哇哇大哭起来。让人心绪难宁。

女人不忍,将女孩护在怀里,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男人打她,摸摸孩子的脸蛋,那张脸庞仿佛老了十岁,她犹豫再三终于说道:“老公……要不然我们找个福利院……那些抚恤金不是我们的命,我们还是不要了吧!”

“闭嘴!你还想过现在这种日子吗?”男人似乎恼羞成怒,一巴掌眼看又要落在女人身上,但又忽然停下。他浑浊的眼中难得有了一丝光亮,那种神情女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其中所涵盖的复杂情绪她能明白。近十年来的起早贪黑,艰难地支撑起这个家庭,那笔抚恤金简直就是久违的甘露。只要收养远亲的孩子,他们的生活就会好很多。

“老公……”

女人的泪水滚滚而出,她仰着脸,昏暗的灯光映着沧桑的面容,婚后岁月她过得艰苦,却也温馨。她瞬间明白了男人的苦心,那只粗糙的手掌就像拍在她的心尖上,她搂紧了女儿,轻轻抚慰,不再说那些违逆的话。

良苦用心的男人,蕙质兰心的女人,以及被护着的孩子。

多眼熟啊。

曾几何时,在男孩的面前也是这样的画面,温馨,温暖,温柔。

原本对他来说是伸手可得,而现在却已经如同水中月,镜中花。他感到胸中滞闷,他不能明白眼前一家三口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从他们的对话中他只明白了一件事情:他们想要用自己父母用生命换来的金钱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为什么?凭什么?

他捂紧嘴巴,将想要宣泄出来的怒火以及悲伤咽进肚子。他悄悄退出阁楼,翻出不久前他搬来时候所带的行李,鼓囊囊的背包以及庞大丑陋的箱子,他也不怕这些东西被雨水淋湿了,趁着天还没有暗下去,就一意孤行地离开了这个他原以为会呆上很久的另一个家。

从出事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似乎已经超过了这个年纪才有的思考。在事发当天,他似乎哭干了他这辈子的眼泪,每天里除了憔悴,他没再流过一滴泪水。肉肉的身躯以及脸庞,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在新家里,女孩非常不欢迎他,他也从未和女孩争辩过,直到如今,对他无微不至的姨夫姨妈原来另有目的。

或许是命运曾经亏待过他,所以也决定弥补他。也正是因为他趁着大雨离开,被一位好心人收留几日,在了解了林末的事情之后,帮他夺回了抚恤金,并且表示愿意领养林末,但林末已经经历过一次寄人篱下的感受,拒绝了好意,一个人离开m市,来到南方经济发达的g市。

以十岁的年纪,正式成为g市常住人口。

g市s大。刚刚入春。

图书馆的风干爽利落,也是林末最爱的午休圣地。只是刚刚入眠,身后就有一双长手勒住他的脖子,摘掉他的眼镜。

“我说跑到哪去了,原来你小子在这偷懒呢!”身后的男生声音轻快,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将林末的脑袋掰过去与他的视线对上。修长的手撩起长过眼睛的刘海,整个人就沉浸在了感慨当中:“明明长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居然藏起来,是不是太可惜了?”

其实林末年幼时候,长相很普通,甚至可以用难看形容。可是年纪越长,紧致白皙的皮肤几乎给他的容貌加了十分,浓眉圆眼,身材纤细高挑,正应了时下最流行的韩风。要是再整理整理那头遮住大部分面庞的头发,绝对被学校里那群外貌协会追捧。

等他感慨完毕,林末淡淡拿回眼镜戴上,看了来者一眼:“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很显然对方没有反应过来:“嗯?”

林末轻轻哼笑,捧起一摞书籍,将呆站在一旁的男生撂在身后,“没有人争夺你在女生当中的地位,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