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末这辈子算是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一失言成千古恨”了,自从他那次失口说出”老婆”这两个字之后,他终于还是走上一条与节操成为路人的不归路。

”我说沈曜,你既然是大人物按道理来说应该日理万机,何必和我一个小喽啰过不去呢?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您就别再跟着我了,行吗?”

虽然沈曜这人戒心很重,但是如今他一副纯良模样,配上一张无害的面庞实在让人不忍责骂喝退,无奈下林末只好苦口婆心地劝诫。可谁知道,他义正严辞:”你我已经签订下契约,你要是远离我,必定会死去。我跟着你可是为了你好。”

林末忍不住嗤笑:”天底下哪里有这种事,又不是武侠小说里…”话音还未落,声音忽然微弱下去,再看林末他已经脸色涨红,好像被人扼住了呼吸。天降灾祸,竟然也是这么快?就在林末以为自己将要死去的时候,那无形的手终于离开他。他就如同久未得到雨露的旱地,重得新生。

“看你这幅虚弱的模样,我只是站的离你远了点就这么狼狈,要是真赶我走,我可舍不得。”沈曜说得真切,可林末总觉得这男人话里带刺,有意要刺刺他。心里愤懑,可转念想到“好汉不吃眼前亏”,银牙一咬,拉出一记笑容道:“我现在要回部落,你不打扮一下?”

沈曜衣饰虽然简单,但光肩上披的那件袍子的质地就知道非一般人。这么大摇大摆地回到部落,要是被当成奸细抓起来烧死,不是托大了?

“你觉得这副打扮不好?”

“……算是吧。”部落里的人几乎都是光着膀子,就是族长也只是穿着兽皮制成的粗制衣服,哪里有沈曜一身斗篷装扮这么炫酷?

“那你要我什么装扮?”他好像明知故问一般,话中带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要作弄林末,修长手指落在扣着的斗篷上,只是一点,斗篷已经落地,黑色的紧身衣衫衬着他纤长有力的身材实在让人移不开眼。他抬眼,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风情,如同黑色,神秘莫测,却又让人深刻难忘,“是要为夫宽衣解带吗?”

“谁说要你宽衣解带?!”林末脸色胀得通红,心想还好他没将心里所想讲出来,要不然指不定面前这个男人要怎么来调侃他。

“呵,是吗?”沈曜面不改色,侃侃而谈,“据我所知,部落里工艺水平落后,很少有人能够有兽皮制成的衣裳,你又要我改变行装,最快的办法不就是脱了我这身衣服?其实……你真想看,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看个够。”他忽然笑中带着其他意思,桃色轻佻的言辞林末不是没有遇到过,只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一个对他的身体已经喧宾夺主的强势男人。

好似这一切都该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也不怕他是个什么奸细,就这么草率的订下婚约……林末真的很想问一句“这样真的好吗?”

“谁要看了?我对男人的身体没兴趣。”

“神色躲闪,是在嘴硬?怎么忽然走这么快了?呵,难不成是被我说中了心思?”沈曜笑的狭促,林末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干脆加快脚步,来发泄自己郁闷的心情。

一路上和沈曜斗斗嘴,等回到部落时天色已经不早,忽然听到咚咚的敲鼓声,鼓声渐渐密集起来,在静谧的森林中尤为响亮。

难道已经开始了祭典?

林末想到酋长和执者之间的往事,不禁有些动容。执者为了部落而舍弃自己的光阴,要是放在现世,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也不知道现在站在部落族人前的又会是哪一位新执者,他们是否也和已经死去的人怀着一样的心情。

想着想着,林末不禁叹了口气。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要经历,你不必叹息。”沈曜难得没再说些让他面红耳赤的话语,他语调缥缈,似乎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人事,对这些早已冷眼看待,虽然给予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却让林末觉得刚刚被拉近关系的两人之间多了一条鸿沟。

生为现代人的林末是更加了解人间百态的,遥想起他年幼时候,人心薄凉更是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尖刺,无法拔除。就算有血缘上的维系,那又怎样?不是一样可以为了钱财而违背良心?何况本就没有维系的人?他看沈曜一眼,更觉得眼前人毫无可信度,“沈曜,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

“你是我的老婆,当然要管。”

也不等沈曜过来,林末低哼了一声已经大踏步进了部落的祭坛。明明天已经黑下来,但热火盘踞在火把上,将整个祭坛都照得通亮。台上铺就了一张木枝床,其上躺着一人,这人一头苍白长发尤为显眼,他明明在部落里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可是却出奇的瘦,瘦得连骨头都看得清楚。

简直就如同整日里没得吃的灾民。之前林末没有感受到这位执者的伟大,而如今他竟然想要落泪。短短二十年光阴,他遇到的经历的总比别人多得多,本来以为早就看透人心,可是现在,又觉得没有看透。

也对,除了利益外,还有其他的情愫。他不禁想起了好友,这些年也算是多亏了这个冤大头,他才体味世间冷暖。

“多管闲事。”林末闷声说道,只见在祭坛上的酋长已经看到林末,他神情复杂,欲言又止。在借着光火见到林末身后的男人时,目光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