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桃花舞春风,近午时分,一张长案摆在院子开满桃花的桃树下,两个媳妇子踩着竹梯,拿着竹剪,剪了好楔开得正好的桃枝,一个嬷嬷在树下接着,就摆放到长案上,瑞芳拿起一枝开满桃花的树枝,小心仔细的检视着,瑞雪歪着头靠过来。

“贺嫂子也不知怎么想的,怎么会应了那掌柜的一家上门来拜访呢?”难道贺璋家的忘了,六姑娘她那个样子,能接见掌柜的一家人?

“我怎么知道?”瑞芳心头微有些不安,自己和瑞雪两个犯了大错,大少爷虽是罚了她们,可是她总觉得不安,在路上,要是处置了她们,侍候六姑娘的人就不够用,现在到地头了,大少爷去书院前,是不是授意贺璋家的,看到好的就把她们两个给换下去呢?

夏莲也隐有不安,她撂下砚月,也凑过来参与讨论。

砚月倒是不怕被换下来,她一手绣技,是瑞芳几个及不上的,跟来的绣娘们如今都被晾着,六姑娘的衣服全是自己和姑姑两个带着墨香她们在做,贺璋家的若是想把六姑娘身边的丫鬟换过,也不会轮到自己。

墨香她们三个香也不用愁,墨香沉稳,隐有六姑娘贴身大丫鬟的架势,竹香是过世奶娘的女儿,丁香机灵却不嘴碎,砚月透过手里的花枝,瞧向夏莲她们。

若是有更好的人来侍候六姑娘,她们三个只怕就要被换下了吧?

长案这头几个丫鬟各怀心事。屋前廊下坐在罗汉榻上的范安阳则是拿着块肉脯,一忽儿左,一忽儿右的逗着两个傻狐狸。

杜云寻把白白寄在范安阳这里,红红原本对它很防备。不过吃货徐红忘性大,遇上吃的,它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圆滚滚的黑亮眼珠,直追着小主人手里的肉脯看,伺机要扑将上去,白白一开始有些蔫蔫的,竹香猜它大概是在想它的主人。

范安阳一视同仁,把它们两并排放在榻上,拿着肉脯逗着。竹香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笑眯眯的看着六姑娘玩狐狸。

只是她偶尔会有错觉。感觉六姑娘看起来好像比红红它们更狡诈?瞧,左右逗着它们还不算,有时还拿到它们嘴边晃拔。等红红一张口,手一提,肉脯就跑了!可怜的红红已经被欺负晕头转向。

倒是白白,一直蔫蔫的,但肉脯凑到它嘴边时,它傻傻的张口要咬,却咬到了一嘴毛,范安阳乐得哈哈笑,丁香端了燕窝红枣梗米粥过来,看到两只傻狐狸愣呆呆的看着范安阳手里的肉脯。也忍俊不住。

“六姑娘行行好,饶了它们两吧?”

“贺嫂子?”范安阳将肉脯放到小几的碟子上,红红立刻扑过去,前脚搭在小几的边上,尾巴摇得飞快,鼻子嗅啊嗅,却是没有舔上去,白白看着红红的动作,它慢慢的走过去,灵活的一跃而上,站在小几上低头看着碟子里的肉脯,彷佛只要范安阳允准,它便一口把肉脯给吃了。

范安阳推开盛燕窝粥的小碗,伸手又把肉脯拿起来撕成两半,放在手心里,她将手放摆到红红面前,红红灵活的舌头一卷,把一块肉脯卷走了,又伸舌要舔另一块,范安阳立刻把手抽走,“红红不乖。”伸了右手在红红的脑袋上轻拍了下,红红也不以为意,尾巴摇得刷刷响。

白白坐在小几上,范安阳拍拍身下的罗汉椅,它歪着头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下来。”范安阳道,把放了肉脯昦左手掌放到椅子上,白白迟疑了好半晌,才跳下来,坐到她左手边,“乖。”范安阳抬手到它嘴边,白白这次终于吃到肉脯。

丁香拿了帕子仔细的给她净手,“六姑娘这么爱欺负白白,等杜二少爷回来,只怕要不依的。”

不依就不依,他不放心家里的丫鬟照顾白白,白白也不吃她们喂的食物,有她肯帮他照顾,就该偷笑了,再说他家白白不好养,竹香照顾红红惯了,顺手多照顾一只不算什么,可是白白不赏脸,也不知这只悬狸那儿有问题,除了他主人亲手喂食,就只吃她喂的,啧l红都没那么好命好吗?

“贺嫂子。”范安阳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次。

“有客人来,贺嫂子见客人去了。”见六姑娘歪着头似乎不解,丁香忙又提醒她:“您忘啦?昨儿贺嫂子不是带您上街去了吗?”

哦,想起来了。自从她大哥他们去书院读书后,连着几天,她都让贺璋家的陪着,一起去看外祖母单子上的几家铺子,她不想让那几个有异心的绣娘在家里继续待着,所以她很积极的想找适合的铺子,赶紧把绣庄弄起来,好把她们送去绣庄住。

连看了几天,相中了两三个铺子,位置都不错,就等着她大哥回来决定跟外祖母租那一处店面。

说来很巧,她们昨日去的那处铺子的掌柜的竟是跟贺璋家的夫家有旧,不过也是,贺璋家的嫁的人是她母亲的铺子里的人,昨日那掌柜的则是她外祖母的人,她娘出嫁时,外祖母肯定给她不少自己得力的人手,贺璋家的公婆便是其中之一。

“奴婢瞧着,那掌柜的一家,似乎有意想为他家女儿求差事。”墨香道。

竹香听她这么对范安阳,不由微愣了下,墨香是傻了吗?忘了六姑娘听不懂?丁香倒是不觉有异,“说起来那掌柜的看来颇受丁家老夫人重用,若要为他家女儿求差事,径自跟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求,不是比较好?”

墨香看她一眼,又转回去看范安阳,范安阳似想到了什么,笑得眉弯嘴翘,“要贺嫂子。”她板起脸坚持着,丁香劝了几句,见劝不住,“你们也不帮劝劝?”

“六姑娘吵着要贺嫂子回来,怎么劝?”墨香也笑,丁香恼了,“贺嫂子是去见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