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筱楼自祠堂回来之后,脾气改了许多,以前不喜欢习字看书,更不爱琴棋书画,更不愿坐下来安静绣花,可如今不同了,她时不时关在房里习字看书,虽然还是不喜拂琴下棋,不过女红倒是不错,今早给三夫人送上了枚新做的玉色如意荷包,虽然只是压了如意云纹,可相比从前,如何打骂都板张脸不动弹的强。

丁筱明也觉妹妹这段日子变化颇大,想着妹妹若因此能有桩好亲事,将来也能帮衬自己一二、“娘,我听四妹的丫鬟说,宫里的娘娘给范家表妹指了个教养嬷嬷来。”

“人家那是给傻子的,干么,你想到什么了?”三夫人不喜欢范安阳,婆婆有意让孙子们娶她,小女儿也因她受累,若是可以,她恨不得范家赶紧把人接走。

“唉!我是想啊!不管这嬷嬷是为谁来的,咱们能得实惠才重要呗!”丁筱明安抚娘亲,亲手倒了杯茶给她。

三夫人接了茶轻抿一口心头微动,实惠?“你是说让十三跟那傻子一起上教养嬷嬷的课?”

丁筱明微笑点头,“十三相貌生的好,若是再有教养嬷嬷教过规矩,日后要说亲也容易许多。”

纤细素指轻抚过温热的茶盅,三夫人微有抵触,低声道:“十三跟那傻子有嫌隙,你祖母不会应吧?”

“就算如此,母亲也该好好去跟祖母服个软,让祖母应下,这可是关系到十三的终身。”丁筱明看母亲不情不愿,便又劝了几句,说得三夫人讨饶,“行啦!行啦!我跟你祖母说去,成了吧?你祖母要不应。我就跪她房前求她。”

丁筱明嘴角微抽,这是求人的态度?这是要威逼人吧?反正她已经尽力了,明明以前她娘惯会伏低做熊会哄人。常常哄得祖母喜得不行,虽然二伯母管着家。可谁也没敢怠慢三房,什么时候开始,她娘竟变了个人呢?

范安柏等人这趟回去,可能要到年底才有空再过来,因而范安柏逮到机会就与范安阳说话,范安岳被排挤在外,觉得很不爽。幸而有杜云寻兄弟帮着引开注意力,又有王进顺和丁修伦兄弟带着在东陵城附近游湖、登山作乐,虽然见到范安柏和范安阳时,他总忍不住委屈的红了眼。不过待范安阳看到他淘回来的小玩意儿一脸惊喜的样子,他又得意上了!

范安柏他们待了几日,与丁文中一起返回广陵,他们前走才走,范大总管便带着教养嬷嬷及给范柏等人的武师父。还有范夫人给侄女及母亲的礼到了。

丁老夫人受了礼,让他们几个坐,才笑道:“真是不巧,大总管到得晚了些,长青他们兄弟刚启程回广陵去了。”

“不打紧。倒是要请老夫人和二夫人见谅,路上耽搁了才到得这么迟。”范大总管歉意的道。

“大总管一路辛苦了!”老夫人问:“可是路上不平静?”

范大总管苦笑,“倒不是不平静,而是赶上官差办案,小的们不好碍着官差们,便在途中歇了几日休整,待官爷们离开,小的们才上路。”

“官差办案?是什么案子?”

范大总管摇摇头,“小的们也不知,不过看他们查抄之物,应是不小的官儿吧!”

老夫人闻言低头念了声佛,心里却在想京都到湖州这一路上,是何处的官员中箭落马了?

范大总管将范夫人给娘家的礼卸下,为老夫人引见了位笑容可掬看来和善的四、五十岁的妇人。“这位是范嬷嬷,说来是咱们乐州老家的族人,年少时入宫为婢,甚得兰妃娘娘看重。”

丁老夫人笑着给了礼,范嬷嬷也大方收下,老夫人让人把范安阳请来,回头就与范大总管夫妻及范嬷嬷说起这外孙女来。“……原以为她哥和弟弟要走,她会哭闹不休,谁知这丫头不吵不闹,就是安安静静的落泪,叫人瞧了都觉心疼啊!”说的是范安柏兄弟,将范安阳送来后,他们回转广陵城那天的事。

范嬷嬷听后心里有了个底,宫里传闻范家六姑娘成了傻子,不过被留在陌生的外祖家却没吵闹,反让人心疼,看来应是个受教的。

范大总管的媳妇抹着泪,“夫人最是疼六姑娘的。”范嬷嬷心里一突,疑惑的打量起范大总管夫妻来,这一路上,她让随侍的小丫鬟去打听过,可都没问出什么来,太后和杨妃都悄悄派人与她接触,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好生照顾这位范六姑娘,帝后和兰妃娘娘也是这么交代她,可太后和杨妃的话,却让她觉得别扭。

再想起在客栈住宿听到的传言,范嬷嬷不禁对这位尚未谋面的范六姑娘好奇万分。

不多时就听到外头丫鬟们的笑语,紧接着就有丫鬟通报,“范表姑娘和王表姑娘来了。”

范嬷嬷就见两个小姑娘肩并肩的走屋来,右侧的小姑娘较高,脸蛋微圆双眸带笑,身着浅蓝绣缠枝短襦衫,一袭天青襦裙挽着双丫髻,指甲大小的南珠串成珠炼在髻上绕了两圈,赤金镶南珠耳珰在颊边映出一抹金色流光,个头较矮的小姑娘眉目如画未语先笑,眼眸弯弯瑶鼻下粉嫩菱唇微翘,一身鹅黄襦衫裙绣着缠枝粉樱,鸦青秀发挽着双环髻,插着粉樱绢花簪,小姑娘没有戴耳珰,倒是须边垂着两朵自环髻而下的粉樱绢花,小巧玲珑好生可爱。

“外祖母,白芍姐姐说,我家来人了是不?”

老夫人把扑到怀里的小丫头扶着站好,为她抚了碎发,让她见大总管夫妻,又给她引见了范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