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仁伯甚少回京,其母当阳县主年事已高,近年只过问孙女张芊芊的事,曾欲商请严筠去伯府教导张芊芊,为严筠婉拒。

“原来是他家啊!”隔窗的穿褐色文士袍的男子转过头恍悟道。“不知那车里坐的是那位,方才那车赶得可急了!就算没另一辆车冲撞,这一路行去,也不见得能平安归家。”

范安柏笑着拍拍说话男子的肩头,“咱们在上头看,自然是看得分明,可身在其间之人,又有几人能看明白?”

一直坐在角落的诚王,这时方开口,“长青这话说的是,只是世间事世间人,人人皆身在其中,能看明白的,那除非是出世的高人了。”

杜云寻吩咐小厮,再使人重上酒菜,伙计很快就送来热腾腾的酒菜,众人才归座,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吃饱喝足的书生们起身告辞,诚王这才命人把桌清了,上香茗。

“这几位都是有见识的,可惜了考运不济。”诚王捧着茶盏,袅袅茶香缓缓升起。

“他们几位也无心仕途。”范安柏道,今天来的这几人,都是他和杜云寻在广陵书院的同窗,春试失利之后,他们有的黯然返乡,有的却滞留于京,也有往五湖四海去游历的,今日正是那穿褐色文士袍的男子游历归来,滞留于京的几个同窗便要为他洗尘,邀了杜云寻和范安柏,谁知他们临赴约时,被诚王逮着了。

诚王一听来了兴致。硬跟着来赴约。

进了包厢,杜云寻的几个同窗都傻眼了,虽在广陵时见过诚王,可从没想过这么近距离接触啊!

不过酒过三旬后,本就浪拓成性的几个人,便开始没人正形,诚王就坐在那里,他们就已经四散占窗看风景,范安柏原还担心他们会开罪诚王,倒是没想到双方相处融洽。

“他们都是自在惯了的。家里也都有点底子。又非长子、长孙,长辈们只要他们不生事,也都不拘着他们。”范安柏这话像是在为同窗向诚王解释,但更像是艳羡他们的自在。

诚王忙里偷闲来酒楼一趟。虽没什么收获。只收了条八卦。襄城侯夫人的座驾和辅仁伯府的车驾撞一块了!不知伤势如何啊!

回府后跟妻子一说,让诚王妃给两家问候一声去。

不想收获妻子白眼一枚,“这事才发生。还没传开呢!咱们就早早遣人去问候?”

诚王一听乐了,“幸好你警醒,不然,他们怕是要开始忌惮我了。”

“他们伤势都还好吧?”

“襄城侯夫人撞到头,才露脸就晕过去了,另一辆车里的人没露面,就不知情况如何了。”

“你就别瞒我了,你身边的暗卫们没看清楚?”诚王妃冷哼。

诚王举起双手讨饶,“他们是看清了,张家车里的是名孕妇,只不知那孕妇是何人。”

“车里有孕妇怎么车还驶得飞快?”诚王妃有喜后,座车一律慢慢走,务求稳妥舒适,就怕一个不对头肚子里的娃就造反。

“这我就不知道了。”诚王摆手,让人注意外头的消息。

范安柏和杜云寻一道儿回了杜府,本是要来看他请妹妹为妻子祖父大寿作的画,谁知一进门,就有丫鬟匆匆来报,杜夫人情况有变。

范安柏便道,“你去忙,我到画室坐坐就走,你不用招呼我了。”

杜云寻谢过,便随丫鬟赶至荣庆堂。

荣庆堂不复从前的热闹,一样的红墙绿瓦,却散发着寥落,杜云寻伫足门前望着那门前老树看,冬临,叶已落尽,寒风微拂,风里隐约传来那来自遥远过往的笑语声。

“二哥,二哥,看,我画的猫。”小小稚龄的杜云瑶抓着画笔站在椅子上,得意洋洋的把她画好的猫展示给他看,用的画纸是他才刚描红的大字。

瑶瑶!

“二哥,奶娘说,母亲很疼我们,给我们的吃食,连弟弟和妹妹都不给吃呢!”小小的杜云瑶躺在床上,虚弱的指着旁边的食盒。

是啊!不给他们吃,因为里头是毒,她想毒死他们兄妹。

“二少爷,二少奶奶已经进去了。”候在门口的瑞香看他动也不动的站在院门前,忍不住上前喊他。

杜云寻回过神微微颌首,随即快步从她身边掠过,瑞香赶忙追上去,只是没想到不过慢了一下子,二少爷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瑞香愕然,二少爷不是文弱书生吗?动作怎么比她这自小习武的人还快!

范安阳接到杜夫人不好的消息,正在和顾嬷嬷等人对帐,杜云蕾也是对帐人之一,范安阳对这小姑是很尽心在教的,虽然和杜夫人不对付,但她女儿是杜云寻的异母妹妹,日后嫁人若是遇人不淑,她和杜云寻不就要整天忙活小姑子的事,那可不行。

宁可把该教的,都教给她,又有严嬷嬷在,杜云蕾不笨,怎么会看不出人是真心真意为她好,就算她二嫂是有些私心,但得利的是自己,她有何可抱怨的?

因此她很认真在学。

知道杜夫人情况有变,范安阳一边打发人去请大夫,一边派人通知长辈们,然后带着小姑赶过去。

杜夫人的伤势其实养得不错,一般来说受了重伤,止了血,缝合伤口,接下来就是防感染,若安然过关,慢慢药补、食补,总是能复原的不错。

问题就在,杜夫人犯的错事太大,不是被休,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