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城门缓缓开启,排队等着的人们依序进城,长长的人龙中,一辆马车夹杂其中,并未引起人们的注目,车里头挤满了人,车轴咯吱咯吱作响,进了城门后,厨娘探头出来,“老刘啊,你可知衙门往那儿走。: 3w.しWxs520.CoM”

“知道,知道。”赶车的车夫呵呵笑,与厨娘交换了个眼神,然后挥鞭往衙门去。

一路到了衙门,交了钱,把身契赎回,当场销毁,重新记上黄册为良民,过程中遇上了点小麻烦,邹姨娘生的一子一女,虽是庶出,但确确实实是主子,没有卖身契,要怎么给他们姐弟记为良民?

邹姨娘抱着儿子,拉着女儿愁眉不展,其他人办完事都出去了,只剩排在她身后的老刘和厨娘两个。

胥吏催着邹姨娘赶紧拿出身契来,不然就滚开去,厨娘上前相询,得知是这么回事,忙又叫她找找,邹姨娘咬着唇泪珠顺势滚落,就差这么一步啊!她怎么这么笨,没想到这一茬呢?

厨娘眸光微闪,把邹姨娘那儿子抱过来,探手在孩子身上找了找,竟让她摸出两张身契来。“哎唷!妹子唷!你该不会怕东西丢了,就把这宝贝藏在儿子身上了吧?”

邹姨娘不识字,愣愣的看着厨娘把那两张纸递给办事的胥吏。

“咦?这是?”胥吏拿着那两张纸,不明白的问。

“大人,这两孩子是她和东家生的,东家夫妻去了,两个孩子的兄嫂容不下他们,所以就把他们母子全归出来。还请您高抬贵手,通融一下,就把他们娘仨儿记在一家吧?”

胥吏有些迟疑,“他们虽是庶出的,可族谱上头……”厨娘忙又递过一张纸给他,“他们大哥说了,生下来就没记名。”

胥吏点点头。取过笔将邹姨娘母子三人记上黄册。邹姨娘千恩万谢的带着孩子出去,换厨娘上前,胥吏问:“你的身契呢?”

厨娘和老刘把代表身份的腰牌亮了一下。胥吏忙要起身行礼,厨娘一记冷眼定住了他。

“小人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胥吏心疼的想起方才接过手的银票。

原来厨娘刚刚递给他的纸是银票。

“那是给你的。你收下就是。”厨娘冷冷的道,“把这两个人也记上良民。”厨娘掏出一张身契。老刘也掏出一张交给胥吏。

胥吏忙接过办好,“记住了,你没见过我们两,知道?”

“知道。知道。”

办好事后,他们一起走出衙门,门子、小厮和黄姨娘忍不住抬头看了下天空。连着下了好多天的雨,今儿可总算放晴了!

“还得去把车给处置了!”

一群人重又上了车。去了车马行,把车和马都卖了换钱,几个人分了,走到路口,相互挥手道别,各奔前程。

如今,是良民了!身上还有钱呢!不怕,不怕!只要有命在,不怕。

门子拍拍半大不小的小厮,叔侄两一道儿走了,另两个小厮也一蹦一跳的走了。

黄姨娘抱着包袱,和邹姨娘母子道别,邹姨娘带着两个孩子跟黄姨娘道谢,“你是我们母子三人的大恩人。”

“行啦!你们保重,你啊!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呢!可别再动不动就哭了!”黄姨娘看不惯邹姨娘的爱哭性子,临别了,仍忍不住要叨念一句。

邹姨娘呵笑着与她道别,转过身,又跟厨娘道谢,厨娘笑着摆手,“这没什么,没什么,行啦!快走吧!”

在进京的路上,大家都已经说好了,销了卖身契后,就四下分散开来,免得被万家人发现,虽然万家人如今没钱也没车马,想进京报官?只怕有点难!不过还是防着点的好。

黄姨娘和邹姨娘都是内宅里长大的丫鬟,对外头的事情,没有门子和小厮们熟悉,厨娘一路上教了她们不少,只是,路,终究要自己去走,谁,也替不了谁。

邹姨娘含泪告别厨娘,对这位最近才熟稔起来的厨娘,邹姨娘有着雏鸟情结,不过,她不能拖着人家,挥挥手,带着一双儿女渐行渐远。

厨娘和老刘看他们都走远了,才快步离去。

走没多远,邹姨娘的女儿忽问:“姨娘,那是谁啊?”

“厨娘啊!你不是还帮管了几天的家事,怎么不认得她?”

她女儿没好气的道:“厨房里头的事,都是几位伯母和姐姐把着,那有我插手的份儿!”小姑娘嘟着嘴抱怨着。

“放心,日后,就是咱们自个儿做主了!不用再听他们的了!”

“真的?”

“真的,真的!等咱们安顿下来,娘去找个差事来做,有了进帐,就让你弟去读书。”就算书读的不好,至少别做个睁眼瞎!

小姑娘点点头,邹姨娘又殷殷交代,“你们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喊娘了,不用再怕被人听到,会被骂了!”

庶子女们不能喊生身之母娘亲或母亲,而只能喊姨娘。

可是现在,她们是寡母带着一双儿女过日子,自然要喊娘,免得启人疑窦。

母子三人走没多远,寻了一处客店暂住,邹姨娘跟伙计要了热水和吃食,先收拾了一番,用过饭,小男孩躺到床上立刻就沉沉睡去。

邹姨娘好生告诫了女儿一番,就怕女儿想不通,想偷偷跑回去。

“娘,您放心吧!我才不要回去。”回去做什么?她年纪虽小,但这几年的际遇让她很快就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