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总统冯国璋于八月一日抵达北京,并在当晚去东厂胡同拜会了大总统黎元洪,摆出姿态欲迎他回总统府。他殷切的拉着黎元洪的手说道:“国璋来迎大总统还朝了。”

黎元洪心知肚明他此番北上来京对大总统一位志在必得,如此一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世人看,自己虽然败了,但戏还要演足,他亦是情真意切的回道:“元洪老矣,思想糊涂,已难当总统之责,华甫兄有讨逆再造共和之功,继任大总统乃是众望所归。”两个人虚应故事,足足有半个钟头才将戏演完,冯国璋告辞而去。

段祺瑞此时正在为如何安置吴孝良烦恼,徐树铮建言将他的混成团编入京津警备司令部作为皖系人马在北京的直接军事力量。北洋中以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势力均在浙、鲁、豫一带,直隶所驻多为亲直系人马,直隶督军曹锟更是直系大将,此次讨逆召集人马时各部师长推诿讨价,便是因为没有嫡系部队在直而捉襟见肘。吴孝良保定军官学校出身,将其培植为嫡系大将是上上之选。

“芝公可仿吴维中任团长之例,低衔高配先委他旅长,再适时晋升少将,这样阻力或许会小些。”徐树铮建言道。

如此破格提拔一个军校生,将遇到的阻力是可以预见的。段祺瑞几经考虑还是决定将吴孝良的第十五混成团扩编为混成旅,他将签署好的委任状往徐树铮面前一推,说道:“既然给吴维中一个旅,就得实至名归,他有讨逆克复北京的首功,区区少将还当的起,拿去找冯华甫盖印吧。”

冯国璋看着陆军部送来来的委任状连连摇头,即便是着意培植亲信,段芝泉这吃相也太难看了点。他吴维中是何许人也,上个月才冒出头的军校学生,现在就要委任为少将,滑稽可笑。但他也不会如黎元洪一般硬生生的给顶回去,他打定主意,只需要一个字“拖”。

徐树铮早就料到冯国璋不会轻易点头,斗法的事让两尊大神亲自上阵好了,冯华甫不是黎宋卿可以随意拿捏,他手握数省兵权,江苏、江西、湖北尽在其掌握之中,自己这个陆军次长兼国务院秘书长还是少去招惹他为妙。还有那个吴维中,芝公怪他行事鲁莽,冷了他数日,磨磨他的性子,几次求见都拒绝了,自己倒是应该见他一见。

吴孝良的第十五混成团还驻扎在天坛,军校生们按照约定,讨逆成功后便当回学校复课,但陆军部的公文迟迟不到,谁敢说解散便解散,按照惯例打了胜仗还要嘉奖授勋,这些应有的程序没有半点动静,同学们当中已经有了怨言。他每日焦头烂额的安抚着同学们的情绪,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北洋两尊大神斗法的筹码。

吴孝良已经打定主意不回军校,这混成团就是自己的晋升之阶,不可能放弃,但其他同学他不会强求,一旦陆军部有正式公文,他便会在团中采取自愿表决的方式,让同学们自行决定去留。他预感段祺瑞肯定是要大用自己的,虽然这样他会不可避免的被打上皖系烙印,将来皖系败北难免会有被殃及,但有自己这个预知一半未来的人在皖系未必便会输掉战争。

傅作义和吴孝良报有相同的想法,“维中兄,士兵可回而你我不可回,第十五混成团已经成为我们的根基,不能轻易放弃掉……”他怕吴孝良做出全体解散回校的决定,是以相劝,方其道却有不同看法,“宜生兄此言差矣,我们为革命理想而求学,国家有难责无旁贷,如今讨逆成功,便当功成身退,岂能恋栈名利?”

方其道骨子里面无时不刻不透着理想的浪漫情怀,在他看来此时便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吴孝良和傅作义深不以为然,但都不与之争辩,吴静山曾揶揄,方其道口舌之利堪比天下第一快刀,所以他们才不会洗干净脖子递上去挨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