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潜心情愉悦,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越发觉得此计可行,无论他怎么闹腾,只要有爹帮忙打掩护,他的名声不仅不会受损,说不定还会因为分出府,搏得不少同情。

黎耀楠貌岸然,为周御史哀叹一声,有了这么一个儿子,想想都觉得辛苦。

李明章心中好笑,周御史平日古板严肃,家中门风森严,阿潜从来不敢出乱子,他有些想象不出,周御史跟在阿潜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只不过,李明章担忧地看了周潜一眼:“周大人若要动家法,你也别硬抗。”

周潜点点头,他知道此计一旦实施,皮肉之苦少不了,只是,他从前受的皮肉之苦还少了吗?

黎耀楠附和道:“你爹要是打你,你就哭,最好哭得街坊邻居都知道,对了,我表哥住在你家隔壁,需要帮忙,只管吱声。”

周潜满头黑线,还哭,他成什么了,不过心里终究感谢黎耀楠的好意。直到不久之后,当他被老子打的皮开肉绽,哭得稀里哗啦,这时他才明白,黎耀楠的用意,如果很丢人地大哭一场,让人瞧瞧他的惨样,可以看见他老子难受,他觉得值了。

几人喝茶聊天,揭过这一茬不提,这是周潜的家务事,点到即止便可,旁人不易插手太多。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七天后,挑了一个黄道吉日,张启贤搬去张府。当天大摆宴席,不少同科进士都来了。

林以轩忙得脚不沾地,黎耀楠有些心疼,暗暗责怪表哥,家里没个主事人,还摆什么宴,累得他家夫郎都瘦了,小旭儿也想爹亲了。

林以轩心里也气,就知道三表哥会得寸进尺,跟黎耀楠不同,他一点也不担心三表哥会在官场吃亏,需知脸皮越厚的人,混得越开。自家夫君虽然也是厚脸皮,但夫君傲在骨子里,看不上的人绝不结交,哪跟表哥一样,朋友满天下,一场宴席办下来,宾客如云,累死他了。

张启贤搬了新居,夫夫两彻底安静下来,黎耀楠这些日子恢复了上古演义的著作,每天两章,准时送去廉郡王府,至于会不会传到皇上手中,黎耀楠并不担心,他现在只要安心等待朝廷派官就好。

一般来说,新科进士,一甲均会派往翰林院,二甲择优而取,不出意料,他应当是翰林院编修。

林以轩闲下来以后,一门心思钻在自己的布局里,眼看夫君要任职,万事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有道是人善被人欺,只要夫君能给旁人一点厉害瞧瞧,任谁做什么事情之前,总要先掂量几分,目前京中局势,几位皇子的争斗才刚开始,他不愿,也不想夫君参与其中。

三天后,朝廷下来旨意,黎耀楠任翰林院编修一职,正七品。张启贤也被派往翰林院,任八品笔帖式,两兄弟算是分在了一起。

次日一早,黎耀楠穿好官服,前去翰林院报道。早知自己会受冷待,看见旁人各忙各的,仿佛自己是个透明人,黎耀楠并不意外,径直找到负责官员,将他登记在案。

接下来,遇到不懂的事情就问,人家不理会他没关系,黎耀楠逮着谁问谁,也不管旁人脸色是否难看,文人自诩礼仪风范,遇到黎耀楠这种人还真没办法。

板着脸,黎耀楠只当看不出来,讽刺他,黎耀楠面色无辜,态度谦逊,只是那一张嘴皮子,说出来的话绝对会让人无地自容,堪称人见人衰。

如此,他在翰林院的第一天混过去了,比张启贤还不如,至少张启贤还混了两个朋友。

黎耀楠蹙眉,心里大概有些明白,自己今日受到的待遇,跟卞天和无不关系,一天两天没什么,但若长此以往......

黎耀楠冷笑,他有的是耐心慢慢熬,卞天和再大,也大不过皇上,只要他抱紧皇上大腿,还怕翰林院风向不变?不过是区区冷待而已,他受得住。况且,他也不是没有对策。

疲惫的回到家中,看见忙来忙去的夫郎,活泼可爱的儿子,黎耀楠心里的那一点郁气,瞬间一扫而空。

“你回来了。”林以轩浅笑着迎了上去,先帮他打理衣裳,然后端了碗茶,关切道:“累不累,要不要先去梳洗一番。”

黎耀楠摇了摇头,拉住夫郎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不累,就是闲的慌。”旁人根本不给他分派事情做。

林以轩略一思索:“你可以同叶大人交往,他是哥哥的好友,当初明微书院的举荐信,也多亏了他帮忙。”

“嗯!”黎耀楠轻啄了一下夫郎嘴唇:“别担心,我处理的好。”人情不能乱用,这么一点小事都需找人帮忙,岂不是显得他无能,也会让人看低一等,实非上策。

林以轩不再多言,官场上的事情,他其实懂的不多,前世今生他都在内宅一方天地,了解的也全是阴谋诡计,若论阳谋正道他确实落了下风。

接下来的日子,黎耀楠成了翰林院的鬼见愁,逮谁问谁的德行,弄的许多人无言以对,简直怕了他了,偏偏黎耀楠还装出一副勤奋好学的样子,不知内情的人,看见了只会赞扬。

就连皇上听说以后都连连点头,此子勤奋上进,孜孜不倦,是个好的,他日定可担当大用。而这时皇上手中拿的,正是上古演义的文稿。

黎耀楠的存在感,刷得很成功。

此时,他在翰林院任职,已经一个多月。

黎耀楠其实很有眼色,惹不起的人绝对不惹,翰林院又不是卞天和的地盘,几位长官乐得看笑话,反正火又烧不到他们身上,翰林院历来是清水衙门,来往的也全是文人雅士,鬼见愁的场面,可谓百年不得一见,这究竟要多好学,才能将一干人问得人见人躲。

“杨大人。”黎耀楠笑眯眯喊道,手拿着一本论语走过去,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位杨大人,昨天看他愤怒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