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纷乱只用了六天时间便被平复,黎耀楠再次用实际行动,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了一把。

玉溪的一切恢复正常以后,衙门又颁布了另一条命令,茶、药、两项产业,以税收的方式,全部交由严家与刘家打理。

单家主刚从床上清醒,还没来得及教训儿子,立马被这消息打击得头晕眼花,心里后悔的无以复加,然而悔之晚矣。

伊家主纵然不甘又如何,经过伊五爷一闹,家产分出去一半,伊家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呼风唤雨的伊家,又哪有资格跟衙门叫板。

严家与刘家欢天喜地,尽管要给衙门缴税,但实际上区别并不大,以前赚到银子必须孝敬官府,现在赚到则银子上缴国库,有了官府的旗号保驾护航,仔细算下来,其实还是他们赚了。

巡抚那边也听到一点风声,六姨娘没少给他吹枕边风,只是想起王郎中所言,巡抚心中了然,只以为黎通判是在想法子捞钱,虽然觉得他此举太过鲁莽,但是想起户部尚书以及云南税收,巡抚同样一阵不满,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黎耀楠表现得太好,虽然为百姓干了实事,但所有的行动又是官商勾结,又是抄家没收家产,一切的一切均跟清官搭不上边,巡抚大人以己度人,看在景阳侯府的面子上,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遇上贪官,巡抚不会在意,但若黎通判是个为民请命的清官,管他什么景阳侯府,巡抚哪怕动不了他,也会想尽办法将人调走。

黎耀楠很成功打消了巡抚的疑虑,随后便大刀阔斧整顿玉溪,又换了一位县令之后,剩下几位县令很自觉,主动上交了辞官文书,相比起被抄家流放,他们更愿意守着余钱另谋他路。

黎耀楠也没为难他们,水至清则无鱼,对于识相的人,黎耀楠向来很宽容,他的目的是建设玉溪,没必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赶尽杀绝。

玉溪的风气样貌大变,黎耀楠用最短的时间,终于掌控住玉溪大权。

贺知府扬眉吐气,说句实话,就连他也没想到,黎通判竟然真有本事打破玉溪的局面,让他这个知府从此变得名副其实,以前的悠闲衙门,也渐渐变得忙碌。

贺知府近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尽管很累,但他心里高兴,若不是形势所逼,谁又愿意当一个闲人,最令贺知府满意的是,黎通判从不揽权,除了民生和税收以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就连候补的几位县令,也没再推荐自己的人,而是把机会留给他。

贺知府心中感叹,这样心思玲珑的人,也难怪会得皇上看重,哪怕就是自己被拉上贼船,心中也生不出任何怨言,如今更是心存感激,看着玉溪现在的变化,贺知府美滋滋地想着,两季稻谷,还为民间修了路,官府的税收也提了上来,事情虽然是黎通判做的,但他是玉溪知府,政绩肯定会扣在他头上,来年升职应当没问题。

殊不知,黎耀楠早在心中盘算,贺知府这样“糊涂”的知府实在难得,为了自己未来两年的日子好过,黎耀楠下定决心,一定要暗中走走门路,让贺知府留任才行,否则换一个不识趣的人,他哪里还忙得过来,外面要顾及民生,衙门里还要争权夺利,所以,贺知府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黎耀楠给阴了一把,升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一切逐渐走上正轨,林致远成亲的日子也到了。

黎耀楠将衙门的事情一交代,带着夫郎与儿子前去益州。

孙瑞思觉得很无语,后知后觉的发现,黎兄其实是一个懒人,打从几大家族分裂,黎兄便开始当起甩手掌柜,万事只掌握大致方向,或者动动嘴皮子,真正的富贵闲人。之前他看见那个勤奋勉励,一心为民的好官,绝对是错觉!

孙瑞思整个人都不好了,头一次发现,原来当官也可以这样。

黎耀楠却是不知他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会将自己的行为贯彻到底,如同大公司里行事一样,万事都要老板亲力亲为,那还要员工干什么,反正他只要控制住手中权柄,掌握住大致方向,不出错就行了,况且他也信任孙瑞思的能力。

林以轩这时候已经八月身孕,肚子高高凸起,黎耀楠每每看见都心惊肉跳,这一次出行更是仔细了又仔细,丫鬟,稳婆,奶娘,全部带在身边,就怕有个什么万一。

林母也是顾忌九儿,所以才将林致远的婚事定在十一月初三,否则等到明年开春,小九生了孩子,坐月子的时间不能出行,婴儿太小也不能出行,如今远在云南,身边没有亲朋好友,远儿是小九唯一的哥哥,他成婚小九又怎能不到场,林母挑来选去,既不能让毅儿的嫁妆太过寒酸,又要办得体体面面,终于把日子定在十一月。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黎旭知道爹亲不舒服,一路上都很乖,偎依在父亲怀里,听他给自己讲故事。

林以轩昏昏欲睡,肚子的压迫感令他身体有些不适,原本五天的路程,硬是在黎耀楠的坚持下,一行人走了七天才抵达。

林母早就等得心焦不已,生怕小九出个什么问题,那她后悔都来不及,直到听见下人来报姑爷到了,她这才松了口气,急忙赶去大门口看看。

“怎么才来?”林母仔细打量着他们,阻止住林以轩给她行礼。

黎耀楠笑着回答:“我怕夫郎不舒坦,所以行得慢了些。”

“正是这个理。”林母心中一松,连忙点头,哪里还会责怪。

“外祖母。”黎旭张开双手要抱,甜甜的声音,唤得林母心都软了。

一行人很快进了屋,林母给他们安排好院子并没有久留,担心小九会累着,黎耀楠也担心夫郎的身体,跟岳母告罪一声,他带着夫郎先去休息,至于黎旭则留在林母身边逗趣。

两天后,林以轩才恢复精神,都司府这时张灯结彩,四处都挂了满红绸缎,一派喜气洋洋。

杨毅昨天下午就被林母送往别院,距离成亲还有三天,总不能从都司府出去再进来,岂不是让人笑话。

林致远眉目温和,脸上露出几分喜气,作为准新郎,他其实没什么事情要忙,一切均有林母打理,林以轩偶尔也会搭把手,黎耀楠和他则成了两枚大闲人,无事会在一起聊聊天,黎耀楠前世是一位军事发烧友,他跟林致远取长补短,各自收获颇多。

林致远再怎么不满弟生外向,面对弟夫的博才多学,也唯有心生赞叹,弟弟确实嫁对了人。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十一月初三到了,都司府宾客满盈,林致远的同僚来了许多,大部分是他手下军户,还有一部分则是上官,看得出林致远在益州混得不错,跟上峰与同僚关系打的很好。

黎耀楠借此机会认识了不少人,虽说军政不搭界,但实际上,政治若想有所成就,跟军方哪能分得开,更何况云南边境不太平,大的战事没有,小的纷争不断,说不准哪一天就会出事,多结交几个人总是好的。

林以轩也提醒大哥,要不要先在边境布局,省得打仗的时候手忙脚乱。

林致远无奈摊手,边境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那边山匪纷争较多,立功的机会也多,自己毕竟初来乍道,越界插手边境的事,恐怕会有人不乐意。

林以轩蹙蹙眉,没在多言,心中开始思索,自己要准备一些什么后手。

黎耀楠却将夫郎的话记在了心上,战事,既是打仗的地方,也是升官的地方,只要布局妥当,他相信富贵险中求。况且玉溪是他的心血,玉溪不好,他也不好,黎耀楠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成果被人毁了。万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记忆中夫郎从来没有说过假话,提前准备总没错,

黎耀楠有些蛋疼,隐隐猜测到夫郎是重生的,只有这样所有的一切才有解释,为什么夫郎会逃离景阳侯府,为什么会知道科举试题,以及一些官场上的隐秘,想必这些都是将来发生的事情。

不过,最令黎耀楠在意的,还是六皇子对他的针对,太过份,也太莫名其妙,若只为了景阳侯府,他觉得不至于如此。

黎耀楠坚决不承认,自己其实是吃醋了,原本一直忽视的答案近在眼前,夫郎的一举一动对他从不隐瞒,猜出前因后果并不困难。

当然,若不是亲身经历,换了旁人,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世上还有重生和穿越这回事,小夫郎将自己隐藏得很好,至少林母与大哥就没发现任何不对。

婚礼热闹了三天三夜,第四日,黎耀楠便跟林母与林致远告辞,他在玉溪还有公务,虽然有孙瑞思帮衬,但他作为主事人,也不好意思离开太久。

林母心中不舍,想留小九在益州待产。

黎耀楠思索了片刻,点头应了。

“我不要。”林以轩立马反驳,委屈地瞪了夫君一眼,坚持要一起离开。

黎耀楠哪里还会反对,夫郎可怜的小眼神,看得他心都软了,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林母无可奈何只能应允,千叮咛万嘱咐,又帮他们装了不少东西上马车,这才给他们放行。

黎耀楠扶着夫郎上了马车,看见夫郎眼中的眷恋,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情意,黎耀楠心中微微一暖,其实他早就不纠结了,重生又如何,自己还是穿越的呢,他只知道,眼前这人是他夫郎,是他孩子的爹,也是他的爱人。

另一头,黎耀楠的密折,快马加鞭乘到御前。

皇上对这位探花郎,其实很感兴趣,心里对他所做的事情也很期待。

第一次看见探花郎的密折,皇上很讶异,简短的文风妙语连篇,不是花团锦绣的文章,却令人看得很舒坦,没有繁琐的吹捧,只有一种淡淡的关切,诉说云南的风景,竟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只不过,像他那样大胆,直接描述云南的困境,探花郎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直观的叙述不含任何私人偏见,让自己不能发火,探花郎没有任何错误,密折上写的,也只是一些被人隐瞒的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