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判定标准,当然是以生化物种体内的基因对比量为基础。一般来说,人类特有基因含量不足百分之五十的,称之为“生化兽”。高于这一标准,却低于百分之九十的生物,称之为“生化人”。对比含量弱于半数,甚至连百分之二十的最低标准也无法达到的,则被命名为“异态生化体”。在所有生化物种当中,它的制造最简单、最特殊、危险性也最大。

只有那些体内特质高于百分之九十,占据绝对优势的生画物种,才有资格被称之为“人类”。虽然他们的身体已经接受改造,其中携带有部分异态基因。但是从根本意义上看,他们仍旧属于地球人的范畴。

从黏液中第二次再生的苏浩,究竟属于生化兽?生化人?或者,还是最危险的异态生化体?这一点,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苏浩只是有这么一种奇妙的概念。

自己似乎知道一切,却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他的大脑里,出现了一行数字。

人类基因含量超过百分之九十八点九四。

地面残留的黄色粘液,竟然仍在继续蠕动。它们正以可怕的速度,从柔软的黏状形态,再次耸立出一团高直的液柱。

这样的情形,苏浩并不陌生。

此前,自己动黄液中得以复生。也是首先凝成同样的形状。难道,剩余的黄色液体,还会重新复原出另外一个生物体?

苏浩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液体蠕动的地面。那片被半凝固物质覆盖的位置下面,应该有着两具尸体。

一具,是那头强悍的变异活尸。

一具,则是肥胖怯懦的难民。

复活的,肯定是其二者之一。

但是,会是谁呢?

强压下心头的惊异。苏浩慢慢走近黏液,正要从身后缓缓抽出锋利的军刀。突然,异态骤生。

他那已经举在半空,想要摸到肩背抓出战刀的右手。从肘部赫然冒出一枚昂长坚韧的异物。眼间,已经急剧生长达及腕部。

“这,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

那是一枚闪耀着晶莹梁亮白的坚硬骨刺。前端,尖锐无比。面朝肘下的薄刃部分,锋利得足以吹毛断发。

“骨刀?竟然是从我体内生长而出的骨刀?”

这一刻,苏浩猛然想起:被自己杀死的变异活尸肘下,也同样生有形状相同的锋利骨刃。它有,我也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液化、包裹、吞噬、再生……等等!吞噬————再生————苦苦回忆着曾经过程每一个细节的苏浩,脑子里忽然精光一闪:“难道,那些黏动的黄液,吸收了活尸的生物特征。并且,将其转载、储存在我的体内。使之为我所用?”

仿佛是想要证实他心中猜测一般。就在这一刹那,数根锐利昂长的骨刺,“刷”的一声,从苏浩背部骤然伸出。笔直地瞄向阴沉的天幕。

果然,事实与猜测,并无二异。

“怪,怪物!我是一只怪物!”

苏浩丝毫不觉得惊喜。他只觉得恐惧,无比的恐惧。

任何人突遭此变,都会觉得惊骇无比。这也是人类面对突发事件的本能举动。

他隐隐觉得:突生的骨刺,应该能够增加自己的战斗力。但是,以这副尊容出现在正常人类面前。肯定会被抓到研究所当作怪物解剖。

也许是感受到他内心的拒绝吧!可怕的骨刺也在缓缓回缩。它们的尖端不再锐利,而是变的钝秃。肘腕部分的骨刀,也在朝着生长原点位置渐渐退回。几分钟后,它们的痕迹,从苏浩的视线中彻底消失。

摸了摸骨刀原本存在的地方。只觉得一片光滑。连肌肉破裂的伤口也踪觅难寻。似乎,曾经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是脑袋里存在的幻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浩只觉得瞠目结舌。

“也许,那真的只是一种幻觉?”

正当他反复摸索曾经出现异状的身体部位,脑子里满是回想刚才奇怪场景的时候。只听“噗”的一声,巨大的骨刀,从手肘的关节处,再次出现。同样,就在苏浩惊异莫名,极力想要洗去这般念头之际。恐怖的骨刀,竟然如同溶化在空气中一般,悄然匿踪。

这绝对不是什么幻觉。而是真切无比的实际存在。因为,突然出现的骨刀,已经在苏浩抚摸肘部的左手指端。划出了一条细小昂长的切口。一丝显而易见的醒目红液,正从其中缓缓蔓延出来。

艰难地咽下喉间的唾液。苏浩不再怀疑曾经的真实。他很欣喜,也很彷徨。内心深处,更充满了对于未来的茫然。

他记得:液化的自己,曾经无比饥饿地“吞噬”了强悍的活尸。也许,这种只能为细胞拥有的特殊技能,能够吸收并且拟化对方的所有战斗记忆和特征。进而,转为自己所用。

这个时候,矗立的黄色液体,已经凝聚出一个完整的人形。从大概外观轮廓看,正是已经“死亡”的那个胖子难民。

“我,我还活着?”这是胖子从液化状态中脱离之后,第一句开口所说的话。

和苏浩一样,身体死亡而意识存在,并且从黄液中重新复生的他。对于经历过的一切,同样觉得骇然、惊讶、恐惧。

“你……活了?”望着手足无措的胖子,苏浩脑子里,忽然涌起一种非常微妙的想法。

“是,是的。”胖子反复扭看着自己的双手,结结巴巴地答道:“可是,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似乎,似乎已经死了。可是,现在又活了?”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还活着,这就已经足够。”舔了舔发干的下唇,苏浩眼中,闪现出一丝意义晦暗的冷笑:“别傻站在那里发呆。走吧!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死寂沉闷的城市里,看不到一丝生命存在痕迹。从楼宇间横掠而过的气流,总会将那些没有紧密关合且已经破烂不堪的窗户带起。发出阵阵古怪的“吱嘎”声。而后,它们迅速从高空直贯而下,紧贴地面疾驰而过。狂暴地将四周散落的废旧纸片胡乱吹开。甚至,远远裹上高高的天际。乍一看,仿佛一只只翅膀已经被撕烂的濒死蝴蝶。正可怜且无奈地拼命扑扇着,想要尽力逃离这块可怕的死亡之所。

两个男人,一胖一瘦,一前一后,正小心地穿梭在零乱的楼道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