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来的假粮草一到,封野就大张旗鼓地准备围城。

他派出数万大军封锁太原的交通要塞,将大营驻扎在城郊五里内,围城建造数座哨岗,只要一处发现敌情,很快就能以令旗和烽火知会全军。

此时围城,一来让太原以为他们迟迟不围城就是在等待大同的粮草,如今是万事俱备了,二来声东击西,让他们料不到荣元山粮仓的危机,三来,即便荣元山求救了,太原军也不敢轻易出城救援。

不过,燕思空猜测只要他们一围城,沈鹤轩多半能意识到荣元山粮仓是孤军奋战,虽然可能有危险,所以会设法通知粮仓守将有所准备,而他们就要抢在敌军来不及准备时出击。

此时刚刚入秋,正是多雨时节,在围城的第三天,天上便下起了绵绵细雨,雨势虽然不大,却是黏稠地下了一天也不停歇,着实恼人。

准备攀山的五百将士,已经在营中整装待发,他们都是封野挑选出来的最年轻力壮的士卒,封野许以重金赏赐,这五百将士各个斗志高昂。

此战,封野交给了钱寸喜和元少胥,前些日子阙忘接连拿下平凉、凤翔二城,屡立战功,在给封野的信中,却没有求赏,而是婉转地求封野提拔自己的大哥,显然元少胥去求了阙忘,阙忘虽然失去记忆,与这位大哥并无深厚之情谊,也未必不知道这个大哥的斤两,但他本性宽厚,还是向封野卖了这个人情。

封野自然无法拒绝阙忘,便给了元少胥这个机会。

钱寸喜领着大军,趁着雨夜出发了。

那一夜,封野和燕思空都夜不成眠,等待着荣元山上的消息。

直至丑时,荣元山上突然燃起了求救的烽火,俩人大喜,马上令王申整兵,只要太原军出城去救,则马上在半路堵截。

那烽火一直烧到了天明,太原城门自始至终没有打开,而回报的探子称,钱寸喜和元少胥已经成功攻取了荣元山粮仓。攀山时士卒跌落山崖足足有二十余人,上山之后与敌军搏杀,死伤惨重,拼死放下绳梯,才使得大军能够攀山而上。

只是上山之后,发现荣元山粮仓不如他们想象中存粮丰厚,守军也不过区区几千,大部分粮食早已被转移了。

封野的面色逐渐由喜转怒:“那肯定是在围城之前就已经转移了,沈鹤轩这个奸贼。”

燕思空安抚道:“即便他们转移了大部分粮草,攻下荣元山也十分重要,它是顺天府与中原互通的粮道,也是太原最后一条粮道,自此我们彻底把太原孤立了,这难道不是好消息吗。”

“自然是好消息。”封野深吸一口气,“只是没能如你我所想,抢夺他们的大批粮草。”

“我知道太原一败,你心里憋着一口气,我们早晚会讨回来,不必急于一时。”

封野皱着眉:“可是,如此一来,我们的粮草始终是不足的。”

“马上就是秋收了,粮官正在想方设法从各地筹集粮草,能撑一时是一时,我想,太原此时该比我们心急。”

封野没有接话,眼中尽是忧虑。

其实燕思空最后这番话,连他自己也吃不准,他们一个不敢出城,一个不敢攻城,但太原的粮草一定比他们充足。围城,要围到何时?每围一日,可谓挥金如土,太原分明是能够拖垮他们的。

不久,元少胥就带回了一批从荣元山上夺来的敌军粮草,好好邀了一番功。粮草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封野也趁势赏了他,向阙忘卖了这个人情。

此一战后,封野又开始了轮番的挑衅,今日派使者去求和,明日派武将去叫骂。沈鹤轩十分沉得住气,使者来了就以礼相待,武将来了也从不理会,几次三番,使者都不敢去了,并非太原有什么刁难行为,而是他们说不过沈鹤轩那一张嘴,反而被羞辱得无地自容。

沈鹤轩还让使者带回来一句话,若想谈和,除非燕思空亲自上门。

燕思空确实胆大,但并不妄为,他冒死去察哈尔是因为心里多少有点把握,但他坚决不会去太原,是因为他知道去了一定没命。

双方继续这样僵持。

期间得到云南的消息,陈霂联合宁王世子离开了中庆,往中原进军,此时势头正猛,已连破两城,如今正准备攻打永州,打着大皇子的旗号,不乏响应之士,他的兵力也在大幅扩张。

而封野则派了使者,前往徐宁见勇亲王,若勇亲王能发兵助他,则太原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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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每日望着远处的太原城,心里转着数不清的阴谋阳谋。

若他们在今年之内无法拿下太原,明年恐怕就要因为粮草不足而撤兵,那这一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他们自然不能坐等着败局收场。

在等待徐宁的消息时,燕思空发现,秋收过后,地里留下了大量的秸秆,为了来年土地能够继续耕种,必须将它们除干净,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烧。

燕思空心生一计,命农夫将自家田里的秸秆都运到大营来,短短数日之内,就汇聚了山一样的秸秆堆。

士卒们将秸秆堆弄到了太原城外,浇上掺了毒药的焦油,只要风向往太原城的方向吹,就点燃一堆。

那毒药因为化作烟雾扩散于空中,所以毒性并不强,但也足够熏得人涕泪横流、双眼红肿,连续这样烧了几天,太原城上的将士苦不堪言,每日都将脸层层缠了起来。

终于有一日,城内一个武将不堪受辱,义愤填膺,自己单枪匹马地冲出了城门,要与前来骂阵的曹雨决一雌雄。

曹雨喜出望外,他天天叫骂而无人理会,早就要憋出病来了,当即承诺与那武将单独比试,生死有命,就算他败了,也不准属下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