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思空的瞳仁剧烈收缩,眼看着沈鹤轩被自己推出了悬崖,看着沈鹤轩的面上,错愕惊惶与绝望交织,而后变为一片茫然,那弹指一刹那间,或许沈鹤轩正在回溯自己的一生,而俩人自相识至今的种种又何尝不是在燕思空脑中走马灯一般飞速掠过。

沈鹤轩的手还在徒劳地抓着空气,身体已经直直坠入了漆黑的深渊。

燕思空站在悬崖边上,眼睁睁地看着沈鹤轩的身影被黑暗吞噬,胸中波澜骤起,百感交集。

他双膝一沉,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心中念道:“沈兄,或许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去地下与你请罪了。”

“沈大人!”

远处的将士发现变故,慌忙冲了过来,手中的长枪短刀齐刷刷地对准了燕思空。

燕思空站了起来,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众人。

“你……你……”有眼尖的已经认出了燕思空。

燕思空撩开杂乱的头发,沉声道:“我与反贼将军阙忘互换身份,是跟王爷合谋的一出苦肉计。”

众人面面相觑,参将许望指着他道:“燕思空,你声名在外,诡计多端,如今竟杀了沈大人,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将军,你有所不知。我授命于王爷,扮作阙忘,是给封家军设的圈套。至于沈鹤轩……”燕思空冷冷地回望了一眼悬崖,“他是朝廷安插在王爷身边的眼线,处处牵制王爷,王爷命我伺机除掉他,嫁祸在阙忘身上。”

许望与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一时分不清燕思空说的是真是假,可活生生的阙忘变成了燕思空,却是他们亲眼所见,他们又不知道俩人的羁绊,因而说是楚王设的局,听来合情合理,但沈鹤轩的死却让他心存怀疑,毕竟他们都知道燕思空和沈鹤轩不睦。

如今主将死了,他们一时间很是茫然。

燕思空举起兵符:“从现在开始,我是主将,此事只有你们几人知晓,不得声张。”

许望双目圆瞪:“我要先派人回禀王爷。”

燕思空寒声道,“许望,我告诉你,我是王爷的老师,王爷对我的倚重,无需我再敷陈,就算我先斩后奏杀了沈鹤轩,那又如何?待我打败了封野,自会向王爷解释,但明日就要与封野换俘了,贻误了军机,我拿你是问!”

许望额上冷汗直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断。

燕思空晃了晃兵符,厉声道:“兵符在此,谁不服!”

几名士卒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收回了兵器,许望咬了咬牙,无奈拱手道:“末将听凭燕大人差遣。”

燕思空满意地点了点头:“许望,我升你为参军,传令下去,沈大人染疾病倒,暂由你领军,刚才发生的事,包括我的身份,只在我们七人之间,不得有任何消息传出,不得有任何人离开营地,违者,斩。”

“是。”

“其他人退下,许将军,我与你单独商议明日之事。”

“是。”

许望走到燕思空面前,神情有几分局促,毕竟被推落悬崖的沈鹤轩,方才可就在他如今站的位置。

燕思空强撑了半天的身体,此时有些稳不住了,他晃荡着坐了下来,喉咙里不住发出闷哼声,他低声道:“许望,你听着,明日你要依约将我送给封野,交换凤翔城。”

“大人想做什么?”许望皱眉问道,他可是听说过燕思空和封野的风流韵事的,心中满是狐疑。

燕思空目光阴冷:“封野忘恩负义,我不仅要将他困在这里,我还要他死。”

“大人莫非……想行刺他?”

“封野武功高强,我岂会那般莽撞。”燕思空道,“他要的是阙忘,等他发现我不是阙忘,他的兵马早已撤出凤翔,而后路军也在等着将他围困,他为了脱身,也为了阙忘,便不会杀我。”

“那……那然后呢?”

“你可记得,王爷交于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将封野困在凤翔,大军奇袭太原。”

“封野带兵三万,可能还有后援,我们也不过两万兵马,能困他多久,三日?五日?若真拿阙忘与他换了凤翔,他的目的达到,定然会奋力突围,我们为了拖住他,必将损失惨重。”燕思空可着劲儿的胡诌,“可若他失了凤翔,又没有换回阙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