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野随着兄弟二人去了元府,府中仅有的两个下人忙碌地准备起晚膳。

封野站在那棵已经掉光了所有叶子的银杏树下,目光久久没能从那破旧的小木屋上移开。

两兄弟陪在一旁,默不作声。

“那时,我们常在这里爬上爬下。”封野轻声说,“你爬的比我快,我却不服气。”他偏头看向燕思空,“回到大同后,我还整日爬树,想着有朝一日,定要比你快,结果却等来你被流放的消息。”

燕思空心口堵得慌,不知是因为封野提起从前,还是因为提起流放。

元南聿也叹息一声。

“当时……我在你屋内看到的人,到底是谁?”封野的目光在兄弟二人脸上游移。

现在他可以轻易分辨出燕思空和元南聿,但当初年仅八岁的他却是被混淆了。

元南聿刚要张嘴,燕思空抢道:“不重要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

封野的目光黯淡了下来,他道:“阙忘,你先退下。”

元南聿皱了皱眉:“狼王……”

“退下。”封野的口气是不容置喙。

燕思空冲元南聿点了点头。

元南聿不情愿地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封野走到燕思空面前,看着他煞白的脸,轻声说:“冷吗?”同时伸出手想去探他的面颊。

“不冷。”燕思空后退了一步。

封野的手僵在了半空,又颓然垂下了。

“但站的久了,自然就冷了,我不想再与狼王在雪中‘议事’,狼王请吧。”燕思空说罢,转身就要进屋。

“你就这么怨我吗。”封野的声音糅杂进风中,听来都渗着孤冷的寒气。

燕思空径直往前走去。

封野突然低喝一声:“站住!”

燕思空顿住了脚步。

封野大步走了过去,他停驻在燕思空身后,“我封野这辈子没求过任何人,我低三下四地求你……”那双盯着燕思空背影的眼眸,一片血红,“你究竟想要什么,究竟想要我如何?我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再看看我?!”

燕思空没有回头,他淡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狼王不觉得你我如此拉锯,翻来覆去说一样的话,十分没趣吗。”

封野咬紧了牙关,猛然从背后抱住了燕思空,紧紧地抱着。

燕思空皱起眉,却没有挣扎,他实在是懒得白费力气了。

封野高挺地鼻尖贴着燕思空的面颊,属于这个人的气息夹裹着寒气冲入了鼻腔,这是他魂牵梦绕的、至深的渴望。

这世上怎会有一个人,能令他疯狂至此,他以为年少时的情窦初开,会随着时间而淡忘,却不想越燃越炽,仿佛穷尽一生都不足以完全释放。

他也想过放手,他也不想“纠缠不休,丑态百出”,可他做不到,只要这个人不在他怀中,他就永远无法安定,永远无法完整。

哪怕他拥有一切,若他没有燕思空,也是枉然。

封野在燕思空耳边徐徐说道:“你想听些‘有趣’的吗?我来告诉你。”

燕思空浑身都绷紧了。

“你消失的那二百多日,我日日都在炼狱之中,我抱着一丁点你还活着的可能,恨不能翻遍天下地去找你,我想无论你在哪里,哪怕你死了,我追到阴曹地府也要找到你。”封野哑声道,“空儿,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十年了,我们纠缠了十年了,可十年如一日,你仍旧在我心尖上,一天都不曾离开过,你叫我怎么放手?”

燕思空倒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道:“你是如何对你心尖上的人的?狼王不能怪我不信吧。”

封野悔恨道:“我做错了太多,你要如何罚我,我都认,但你不能离开我,让我用余生补偿你,让我好好对你。”

“……我若不肯呢。”

封野沉默了。

“我在你身上,习到了很多教训,足够我忌讳一辈子。你的情话不是第一天说,你说好好对我更不是头一回,到头来……”燕思空潮弄一笑,“罢了,还提从前做什么,我已经不在乎了。”

“相信我,再相信我一次,我再也不会怀疑你,再也不会伤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做,空儿,求你……”封野越说,越觉得连自己听来都苍白无力,可他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才能让燕思空哪怕再正眼瞧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