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忙碌,等回了园子,已经是晌午了。锦绣这里固然比不得正房住的大院子,不过胜在幽静,往来人并不多。锦绣闲来无事喜欢带着丫鬟侍弄花草,诸如牡丹芍药、海棠兰花之类,多不胜数,故而一年四季都是风景。

这有的花不但可看,还能吃。以前小厨房还在的时候,锦绣总会用花瓣做些吃食,偶尔也送去孝敬老夫人。只是现在连小厨房都没有了,颇有些巧妇难为无灶之炊的感概。

锦绣看着眼前盛开的木槿和茉莉,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吃是别想了,不过,兴许能泡茶。她这也有花茶,不过都是府里的,太次了,锦绣都是用来熏眼睛。

“姑娘,你在看什么?”知秋歪着脑袋问道。

“明日一早你们将这些花摘下来,放在席子上晒干,记着,要挑那些好看的摘,稍微碎了点的都不要。”否则到时候泡开了不美观。

“可是这花开得这么好,人家羡慕还羡慕不来呢,就这样摘了?”多可惜呀,知秋心里想。锦绣从没有制过花茶,所以知秋也不知道姑娘打着什么主意,只是,让她们就这样辣手摧花真的好么,这可都是姑娘费了好些心思种出来的,姑娘就一点都不心疼?

而且,晒干又是为了什么,若是只摘下来,兴许还能匀出一点来做胭脂,她听说别人家的姑娘都爱倒腾这个。

亏得锦绣没听见知秋的心声,否则又要恼人家不理解自己了。花固然好看,可是好看又不能吃。锦绣的确是喜欢花的,可当初种这些,只是因为想起了几道和花有关的菜色。

无所谓道。“摘!”

到时候弄出来的再给你们瞧瞧,锦绣又觉得自己真是心灵手巧。

好吧,知秋垂首,姑娘都不心疼,她心疼个什么。

纪氏派来的几个人手脚都很利索,早已经把东西搬进屋子里去了,七八匹布,流光溢彩,累在一起很是赏心悦目。

锦绣摸摸布匹,随即吩咐两人,“知夏知秋,这些料子你们一人拿一匹。”

知秋跟着姑娘,几年来也算攒了不少银子,平日里不缺衣服,刚想说不要,锦绣看见忙说,“你们也别忙着拒绝,这些布料我一个人穿要穿到什么时候,若是今年穿不完,积在陈年的旧料子里面就更没有什么好稀罕的,还不如分了出去。你们拿去制衣裳也好,卖了也好,反正一人也只有一匹,多了,我可就不给了。”

锦绣道理说了一大推,其实她也耐烦这套,她适合吃吃睡睡,摆事实讲道理这些实在不适合她。

知夏知道推拒不了,也懒得矫情了。姑娘的恩情她都记着,以后慢慢还就是了,笑道,“姑娘也太大方了。”

大方好啊,那说明她还是有钱的,锦绣美滋滋接受了这个个褒义词,想了想又说道,“记得给孙妈妈那里留一匹,竹枝和杨柳一人半匹,其余的先制几件衫裙,若是还有剩的,就放到小库房里。”

孙妈妈就罢了,毕竟是姑娘的奶娘,但是竹枝和杨柳,知夏也不是小气的人,相反她为人虽冷淡,但对人极好,不过听到这两人名字,还是稍微皱了皱眉。

她和知秋两人原本是文家的下人,幸得老爷夫人看重,这才被送到姑娘这里。不过,她们来到姑娘身边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四年,而杨柳和竹枝是自小就跟在姑娘身边。当初李氏派给姑娘的三个人,就是孙妈妈、杨柳、竹枝。

按理说,论亲疏,她是比不上这两人的,可是来这没多久,她发现这两人照看姑娘并不精心,甚至和李氏那边的丫鬟婆子也走得近。知夏向来多心,因而对两人留了心眼,然而越看就越不舒服,这两人,实在是不合格,有时候连做事都做不好。

知夏没说话,知秋却小声嘀咕开了,“姑娘,半匹料子也是料子,况且这些都是好料子,买也买不到,就是送给她们,她们也不一定会感恩,她们想要,让她们去李氏那边拿呗。”

“你呀,真是,”锦绣摇摇头,只道两人太感性。她前世家中富裕,上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三人吃穿都差不多,只是因为锦绣生而有疾,活不长就,父母下意识地就会对她偏疼一些,连衣食起居都照看地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差错。

就是这点不同,一度惹来同胞姐姐的不满。锦绣开窍晚,等意识过来的时候,隔阂已经很大了。有时候锦绣会想,现在她都死了,不知道姐姐的气性消掉了没有。

平心而论,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姐姐的,小时候印象最深刻地就是两人趴在院子里玩泥巴。那时候,一家人都宠她,宠得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嫡亲的姐姐尚且如此,更不必说几个毫无关联的丫鬟了。经历了这么多,锦绣也摸索出一些与人相处之道,有时候只是懒得做,不愿做罢了,并不是不会。

今日过后,若是知知秋得了料子,连孙妈妈也有,竹枝杨柳却两手空空的,心里难免会不舒服,到时候别说服侍地怎么样了,恐怕直接就离了心。倒不如一人半匹料子,让她们也知道差距在哪里,反正她现在也给的起。

于是道,“她们俩虽然有些毛病,但是本质不坏。至于李氏,她们之前的确是李氏那边的丫鬟,可是和李氏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否则当初也不会让她们伺候我了。”毕竟,两人只大锦绣六岁。前几年都是安安分分的,现在同李氏这边越走越近,怕是想求个好看的婚事,都不算什么事。

知秋撇撇嘴,“姑娘眼里就没有几个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