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突然间发疯了,呲目欲裂,像是一头饥饿的狼。

呲着牙,疯狂发作,居然生出了长长的锯齿。

这是蜕变为野兽的开始。

撕拉!

韩愈一改斯文之色,官帽扔在了一边,官府被撕得粉碎,露出干瘪的身体。

看到那干瘪的身体,徐甲和蓝秀禾俱都一愣,黯然神伤。

韩愈的肚子饿的扁扁的,前胸贴后背,活生生的凹了进去。

蓝秀禾吓得捂住了眼睛:“怎么饿成了这个样子?”

徐甲幽幽道:“被饿了千年,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嗷呜……”

韩愈发出了狼一般的嚎叫,双眸爆出凶光,盯着徐甲,恶狠狠道:“让你们走,你们偏不走,现在,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我要吃了你们。”

他呲着牙,像是一头饿狼,奔着徐甲扑了过去。

浑身气力爆开,冲击徐甲。

左手大枪,右手持盾,向徐甲猛砸。

蓝秀禾大叫:“坏大叔,快跑。”

“跑什么啊,我有乾坤笔,才不怕呢。”

徐甲拿出乾坤笔,凌空一划,点气成兵,画出了一张网。

韩愈猛的扑进了网中。

“收!”

徐甲凌空一抓,收网,就将韩愈活生生困在里面。

“给我拿来吧。”

徐甲又是一抓,韩愈手中的大枪和大盾也被他抢走。

蓝秀禾松了一口气:“瓮中捉蹩,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放开我,我要吃了你。”

韩愈大叫,此刻,他饿的头昏眼花,彻底失去了理智。

徐甲忽然一声雷霆大喝:“吃了我,你就不饿了吗?”

韩愈被这一生断喝震慑,昏聩的脑子恢复了一点神智,呲着牙大吼:“我不管,我太饿了,我现在就要吃,什么都要吃。”

徐甲叹了一口气:“韩吏部,难道你就想永远这么饿下去?你是大文豪,书生义气,你做官,刚直不阿,一心为民,两袖清风,你为人豪放正义,不畏权贵,不为五斗米折腰,你这么一个毫无瑕疵的人,凭什么要坠入饿鬼道?凭什么?凭什么啊?你难道就不觉得冤吗?”

“我……”

这几句话,字字珠玑,像是打雷一般,在韩愈脑中轰轰乱响,将他从饥饿的疯狂中拉了回来,低头叹气。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为什么会坠入饿鬼道。我冤,麻痹的我冤啊,可是,无人能够救我,天上,地下,无人能够救我。”

徐甲问:“那你说,你到底为何坠入饿鬼道?”

韩愈站起来,恨恨道:“一切,都因为《谏迎佛骨表》。”

徐甲表情凝重:“愿闻其详。”

韩愈怅然道:“当时,唐宪宗为帝,朝日拜佛,不思朝政,民间疾苦,大江洪水,处处无粮,遍地饥荒,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可与之相映成趣的是,官府不但不救灾,反而大肆修建寺庙,终日拜佛,兵事问佛,朝事问佛,民事问佛,事事问佛,拜佛,到了迷信的地步,朝野上下,只知道有佛,不知有江山社稷。可悲,可叹。”

徐甲道:“怎么会如此迷信?”

韩愈叹气:“佛乱朝纲,乾坤扭转,着实危急,偏偏此刻,唐宪宗居然还要迎佛骨入宫三日,日夜朝拜,这算什么?朝堂之上庄严肃穆,乃是论政之地,焉能供奉一块死人骨头?”

徐甲点点头:“说得好,不过是一块死人骨头,佛骨难道就不是死人骨头吗?有什么好供奉的?”

韩愈唉声叹气:“若是真把佛骨供奉在朝堂之上,那至百姓于何地?可惜满朝文武,虽然都知道不妥,但却无人敢提出异议。”

徐甲道:“难道韩吏部也忍了?”

韩愈铿锵有力大吼:“绝不能忍,做官为民,为社稷,该出头时自当出头,焉能因为贪生怕死,做了缩头乌龟?所以,唐宪宗请佛骨入宫当日,我整理朝服,当庭上书,诵念《谏迎佛骨表》。”

徐甲竖起大拇指:“好气魄,可有详细篇章?千年之隔,你还能记否?”

韩愈哼道:“命可死,魂可破,《谏迎佛骨表》句句在心,却不敢忘记。”

说道这里,韩愈仰望长天,长吟道:“佛本夷狄之人……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如今,佛已死久,枯朽之骨,凶秽之余,岂宜令入宫禁。”

“应该将这骨头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世之惑……佛如有灵,能作祸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

时隔千年,韩愈诵读《谏迎佛骨表》,还是那么的慷慨悲壮,闻之,怵目惊心,心生凄凄。

徐甲非常感动,又佩服韩愈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