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三日新婚夫妻要提着礼物去娘家,俗称“回门”,云娘先前从荼蘼报的帐里知道早已经订下礼品,昨日又见几个铺子送来的东西,都是上成的,又极丰厚。当然,想到付帐的数目,这完全都是应该的。

虽然还是肉疼平白多花用了许多银子,可是看过整齐的礼品,云娘心里还是高兴,又觉得有体面,哪似先前在郑家时每次回娘家前都要担忧礼品是不是拿得出手,爹娘心里能不能怪自己,别人看了会不会笑话?

玉瀚虽然不管这些小事的,但是却也能替自己将这些事都打点好。

于是云娘什么也不必操心,安睡一夜,一早起了床换上一身红衣,又对着镜子细细地擦了粉,抿了胭脂,正拿了眉石描一描,汤玉瀚从外面进来了。

原来他一早出门,说是要安顿巡检司的事情,现在见了便接过眉石替她细细地画了一道弯眉,随口呤道:“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

云娘顶喜欢听他吟诗,虽不大懂,可也能略通其间之意,口中却嗔道:“有空儿说这些,还不如赶紧走,去得晚了,让人笑呢。”

汤玉瀚放下眉石,却又端详云娘,越看越是爱,“夫人打扮得这样美,哪里会让人笑?”想香一口面孔,却又怕弄掉了粉,于是在颈后吮了又吮,突然见云娘的耳朵竟然全红了,小小的耳廓十分精致,红了后竟似半透明的,与夜间大胆而火热的她又是不同,不觉动情,便又转过去含在口中,又含糊道:“若不是回门,眼下定然不许你出去。”

云娘亦觉得这时候竟较夜里还要心慌,便赶紧推他,“我帮你换衣服了。”

汤玉瀚便道:“你也香香我的耳朵,我才放人。”

云娘只得依言,却在上面咬了一口,“晚上回来再说。”

终是知道时辰不早了,汤玉瀚只得松了手,换了身云娘新做的青缎衣裳,让阿虎拿担子挑了东西跟在后面坐船去了杜家村。

杜老爹和杜老娘一早就翘首以待女儿女婿回来,及见了人,看云娘含羞带笑的样子,瞧着女婿体贴的举止,原来心中隐约的担心全都消了,满脸笑意地将人迎进了堂屋,一叠声地吩咐儿媳们倒茶,女儿出了门再回娘家就是娇客了。

说了一会儿话,村子里同宗的长辈五爷爷和四叔便过来了,杜家的女婿是官身,族里自然另眼相看。

杜老娘便摆了酒菜,将男人们安在堂屋里,又给阿虎在穿堂单摆了一个小桌,又让薇儿茵儿带着弟弟妹妹们在西厢房里吃饭,留了大媳妇三媳妇照料着席上,自己带了有身孕的二儿媳、两个女儿在东厢房开了一席,说起话来更是方便。

大家自然要问,尤其是二嫂,既有关切也有好奇,云娘便将嫁过去的几件琐事讲了,又说了几回“他待我真很好,你们都只管放心吧。”

雪娘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妹妹成亲时,家里农活正忙,我便没赶上送亲。今天总算看到了妹夫,妹妹果然是有福气的。”

云娘不意姐姐也能回娘家,也十分高兴,便笑道:“姐,家里忙不过来也使得,闲了便能见面了。”

二嫂便道:“什么忙?三日前忙,现在便不忙了?定是你婆婆不让你回来的。”

其实大家都猜到了,这时候农活是忙,但是成亲时不能来,回门也只与成亲只差三天,哪里就能不忙了,只能是那一日没来得成。

云娘便笑道:“这也没什么,那日见与今日见还不是一样的。”心里却也猜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和离再嫁,让姐姐在婆家受了气。毕竟她当初和离回来时,也是瞒着许家的。

没想到二嫂却越发口快,又直接道:“姐姐,你回家只管告诉你婆婆,别瞧不起云娘是再嫁的,她嫁的可是官,盛泽镇上的巡检!他爷爷原来是侯爷,他姑姑还是皇妃呢!下聘的时候也没张扬就送了两千两银子!”

雪娘见瞒不住,便只得道:“婆婆是长辈,她说听了来人传信后又忘记了,我能有什么办法?见能在回门时来便就来了。”

云娘便道:“原是我连累了姐姐,许家那边一定说了些难听的吧。”

“倒也没什么,”雪娘并不肯承认,只道:“我见妹妹重新嫁得良人,倒是真心高兴。”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却又问道:“先前你说让我和你姐夫去盛泽镇上做事,不知现在还行不行?”

云娘便赶紧问:“姐夫可愿意了?”

“他原是不肯的,可是一大家子,总要分家的,眼下孩子都大了,说亲什么的都要用银子,婆婆又不偏着我们这房,总要自己想办法赚钱呢。他见我今年夏天我在家里缫了几个月的丝,得的银子竟然比往年一年见的都多,便也动心了。”又低声道:“因我带回去的几两银子,家里又生了一回气,只是我怎么也不肯再拿出来了,就是你姐夫,也因着这个事对家里也有些心冷了,才答应要与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