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搬到六房的正屋,云娘昨日便有些意动,今天再一细思量,就是如今不搬,等生了孩子还是要搬的,毕竟芍药院内实在狭窄。而且她先前对于正屋隐隐的不自在早已经没了,便点了点头,“到了晚上,我与玉瀚商量。”

李嬷嬷便又道:“还有六爷身边的人,奶奶也要早思量,赶早挑一个懂事的开了脸放在房里,六爷有人服侍了,奶奶也放心不是?”

云娘自不必理会这些话,但转头之时,却见邓嬷嬷脸上露了些嘲笑之色,,却又赶紧收了起来,正要想个法子将李嬷嬷打发走,玉瀚的小厮送进来一匣子燕窝,又配有一包雪花洋糖,传话道:“六爷听人说吃燕窝好,特别从内府里均了些来,让嬷嬷们在家里给奶奶熬了吃呢。”

云娘一看,匣子里整齐地摆着一个个血红色燕盏,果然是从没见过极上品的东西,价钱自然也会是极贵的,便道:“昨日大嫂和五婶娘送来的就有燕窝,也都是好的,何必再买?”

李嬷嬷便笑,“自然是六爷买的才好,就在这里我们自己弄,比厨房干净得多呢。”

云娘听她的话,竟然又有一些意思,“莫不是那些燕窝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李嬷嬷道:“并不是不好,只是奶奶的补品,自然还是要小心为上。”

邓嬷嬷却也赞同,“奶奶,也不只我们府上,就是旁的府里也是一般,大家都不爱用旁人送的吃食,尤其奶奶如今正怀着孩子,更要仔细。”

云娘自进了武定侯府,虽然受了些轻视,但其实也不过一些神态语气间的不屑,却从没有真正的吵闹冲突,更没有想到谁会害自己。眼下听了这话,倒是一怔,更加明白这些大家族之中,就是亲眷,其实相互间都是极不信任的。

想了想,终是点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又向李嬷嬷笑道:“既然要自己做,小丫头们也也未必懂得如何整治,还是嬷嬷亲自去教导一下,免得糟蹋了玉瀚的心意。”

李嬷嬷不疑有他,便笑着带江花和如蓝下去弄那燕窝。这边云娘便向邓嬷嬷问:“方才李嬷嬷说到给玉瀚纳妾的时候,嬷嬷可有什么想说的?”

邓嬷嬷不意云娘发现了她的心思,倒怔了一怔,可她心里原就是不大服李嬷嬷的,只是因为六奶奶压着,从不好表露出来。眼下被问到了,自然知无不言,便笑道:“我是想说先前红裳没能被六爷收房,终错了姨娘的位子,李嬷嬷一直遗憾得很,眼下见奶奶有了身子便又急忙想把自己家的亲戚塞进来。”

云娘先前一直猜测红裳是玉瀚的妾,后来放了出去,所以他们间才十分的亲切,眼下邓嬷嬷如此一说,倒顾不理论李嬷嬷要把哪一个亲戚塞进来,倒先急忙问:“红裳没有被六爷收过房?”

“自然没有,”邓嬷嬷便道:“否则怎么能放出去?”

正是,玉瀚是十分重情的人,如果红裳跟了他,他定然不会轻易舍弃,怎么就会随便地放了出去呢?但又一转念,“六爷还不是放出去两个妾?”

“咳,咳,”邓嬷嬷便突然咳嗽起来了,疑疑迟迟地道:“那,那是不同的。”

不论是玉瀚、李嬷嬷还是玉瀚都不大喜欢说起先前六房的事,而且就是武定侯府的其他女眷们,似乎也没有人在云娘面前提过。云娘见状,却也不欲追索,便又接着邓嬷嬷方才的话问:“李嬷嬷是想把谁塞进来呢?”

邓嬷嬷便撇嘴笑了,“就是我们芍药院蕙莲,她是周家的。”

云娘并不认得,“那个是蕙莲?”

原来武定侯府的规矩大,丫环也分三六九等,就如芍药苑,因是小辈房中,并没有一等的大丫环,江花和如蓝因是云娘带来的丫环,便是二等,贴身服侍,接下来还有几个三等,平日里也能出入屋子的,至于再下便是粗使,平日里根本不能到云娘眼前来,她不认得也不稀奇。

“奶奶怎么忘记了,就是侯爷赏过来的两个丫环之一,当时奶奶见了便让放在苑内当差,”邓嬷嬷见云娘依然没有想到,便又道:“就是那个长着一张小圆脸,大眼睛,一笑起来两个酒窝的。”

云娘终于有了点印象,当初那是她第一次收到长辈赏的丫头,知其原由,心中十分地不快,看都不想看便立即让人带出去,然后便再也没有过问,现在才知道原来其中一个正是红裳夫家的人,亏了李嬷嬷也一直没有说,只是又奇道:“侯爷怎么将她赐下来的呢?”

“周家原本就是武定侯府的世仆,红裳的公公正是侯爷那边的管事,当年也是侯爷做主将红裳放出去的,所以便指给了周家。周家的女孩选上来再赏到四爷这边也平常。”邓嬷嬷便笑道:“不瞒奶奶说,我大儿子亲家的姑姑也在芍药院里,现在管着浆洗的活呢。”

云娘便懂了,武定侯府下人便有上千,他们之间互为嫁娶,联系亦是千丝万缕,芍药苑内的下人自是一样的。

邓嬷嬷觑着云娘的神色又道:“按说蕙莲也不错,毕竟是老侯爷看中的人,可是李嬷嬷也未免太急切地拉拨自己家的人了,总盼着家里能出一个姨娘,一家子都荣耀!”

瞧云娘依旧不声不响的,便又道:“其实跟蕙莲一起进来的蕙菱性子更和顺,长得也可人,奶奶若是提拔了蕙菱,侯爷面子上也一样。至于永昌侯太夫人赏的两个人也好,要么六奶奶一边选上一个,侯爷和太夫人都不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