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儿的荷包如此成功,越发自认心灵手巧,可她却不肯再多做,又有自己的一番理论,“我是专门给大家做荷包的吗?不过是喜欢,才给大家做一个两个的,想再要,总要看我心情怎么样了?”

物皆是以稀为贵的,尽管她做的荷包怎么也比不了母亲的,但是却难得,倒比云娘的还要令人爱惜,云娘便也生了与玉瀚相似之叹,岚儿的聪明果真理自己万万不及的。

岚儿拒了再做荷包,并将女红针线的事放下大半,去忙旁的了。她的外务原本就多,每日里东一处西一处的,也不知她怎么那样多的好奇之心,那样多的精力,只是不倦。

不想,过几日,她又拿起了针线,云娘的布料花样重新遭了一回劫,却是要给□□父绣荷包。

原来玉瀚近日许了汤峥的假,令他回京探视亲人。

岚儿岂能不认真表现一回?且她一直还依稀记得祖父最喜欢她,时常抱着她的情形,便也十分用心给祖父做了一个荷包,选的藏青色贡缎,上面绣了个大寿桃,红红白白的桃子,中间一个金寿字,下面衬两片绿叶,正是对老人家的心思。

崑儿也有给祖父的礼品,乃是他用心写的一幅字。

云娘也赶紧打点礼品,一份份地包好,一样样写了签子:有进上的,孝敬祖父的,送京城亲朋的,托汤峥带到京城再按签子送出去。

玉瀚任辽东总兵,身担重任,轻易不能回去,自己和孩子们自然也要陪他,这些东西就他们的心意。

原来汤峥自出京城,先在宣府任职数年,再调入辽东,一直未曾回京,如今辽东铁骑大胜,夷人不敢南窥,这一次得了假也是十分欣喜,便回卫所去接了妾李氏和李氏所出的两个儿子,再回襄平城准备与木枮儿等人一同进京。

这几天云娘早将东西装了车子,这时一并交待了汤峥和李氏,便笑道:“明日一早就出门,你们带着孩子们早些回房里再打点一番,也早些歇了,晚上不必过来,我是不讲那些虚礼的。”

汤峥和李氏都躬身答应,“六婶娘只管放心,东西我们一定送到。”说着便退了下去。

没多久,汤峥却又返了回来,见只云娘一人,便在下首站了,却满脸愁色,欲言又止。

云娘想起他先两日听有了假兴头头的样子,心里也省得了,便道:“能回去一次也是好的,你也有几年没见过□□父、母亲和妹妹了。”

汤峥岂能不想家?年少的他遭遇巨变,凄惶惶地离开繁华的京城到了荒僻的边塞,便再没有回去见过亲人,他早盼着这一日呢。可是又因为他的身份再不敢提的,只怕因此又给家里带来灾祸。

如今六叔做主让他回京,他再欢喜不过,但是欢喜之后便又有愁思涌上心头,因此叹了声气道:“六婶娘,我这一次回去,恐怕我母亲就要我在京城娶亲了。”

峥哥儿的亲事,云娘是亲眼见了的,真是一波三折,到了如今,他已经二十几岁,却还没有成亲,却先纳了妾。

当初恐怕也是为了有人帮忙照顾日常起居,可两人在一处时间久了,又生了两个儿子,情谊自然就深了,峥哥儿便有了扶正李氏的打算,可是大嫂自然不同意,反更加急着给儿子说亲。

因大嫂的目光一直放在在朝中最顶级的高门之中,可峥哥儿不过是边城小小的武官,所以亲事一直没成。不过,随着玉瀚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稳固,而汤峥也在宣府、辽东立下战功,升任了四品官职,形势又有不同。

另外,熟知朝政的人也慢慢发觉,皇上地位日益稳固后,对于已经成了东海王的先太子比以前还要宽容,毕竟君臣名份已定,再不可能翻过来。是以如今不再像刚刚即位时清理打压先太子一系的亲朋故交了,甚至对于除了谋反的二皇子,带兵攻皇城的三皇子之外的几位皇子的旧人都网开一面。

几年前夺嫡所引发的血雨腥风早过去了。

这样的变化,大嫂再没有不知道的理。借此机会在京城替儿子相看了亲事,完全是可行的,峥哥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

若是自己的儿子,云娘从一开始就不会教他做出先纳妾生子的糊涂事,可峥哥儿先前在宣府已经纳了妾生了子,总不能改回去。且云娘又不好在他面前说大嫂让她先纳妾的主意是错的,现在只得道:“这种事还要你自己决定,六婶娘能嘱咐的就是,你要记得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为自己的家人撑起一片天,令她们能安心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