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天降骤雨。

因着还又是冬季,天黑的便更早了些。

远方峭壁耸翠的山峦雾霭重重,像披上了一件透明的白纱衣一般,叫人看得不甚真切,山雾咕嘟嘟的从附近茂密的树林间涌出,烟波浩渺,而高处的山涧瀑布飞流直下跌落进谷底碧潭,因为落差极大,便溅起无数水花,刚刚还深邃幽寂的一方宁静瞬间便被打破。

此刻,这方下着雨;而雾气还在不断的蔓延笼罩过来,倒显得有些诡异了。

忽的有不知名的光亮一闪而过,雨势便哗啦一声倾盆而下得更大,耳畔又听到谁的脸被“啪”的一声一巴掌甩过,视线及近……

红衣女子绝媚的脸上被雨水浇的一片湿哒哒,长长的睫毛上也沾着开始只往她头上下的雨水,她脸上的神色一片冰冷,眸光犀利,说出的话一字一句似是瞬间便能将此地冰封三尺!

“你竟然打我,为什么?”

冰冷倔强的话语之中透着一丝不甘和委屈,女子攥紧了衣袖,涂饰红色蔻丹的长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几乎嵌出殷红色的鲜血来。

凛冽的寒风还又特合适宜的在一旁添油加醋,直往女子身上吹个不停~卷起她一头因刚刚才跟人打斗完成一次刺杀行动而被对方削乱了的披肩长发。

这风吹的那叫一个好!吹的女子一头长发借着雨水的贴合,黏在脸上,而又因为有风来回吹着,飘来飘去,有种别样灼人眼睛的美态。

只是,这又刮风又下雨的,红衣女子略显单薄的高挑身影立在那里,身上华美绣着血月图腾的长裙不知几时早已被敌手刺的破烂,早前湮染的血迹经雨水那么一冲一淋,开始滴答滴答往地上落个不停,绝美之中多少带了些凄凉之感。

很久,红衣女子就那样站在雨中,倔强的抬头,不管身上的伤?不管自己刚刚所遭受的一切,她就望着背对她而站的那一袭白衣胜雪,表面看似干净的纤尘不染的男子,等着他给她一个解释。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他要她做的这些,明明是他要她杀人的!可现在,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由分说上来就甩她一个巴掌?

心里如是想着,眸光里也暗藏着一抹嗜血狠戾之光,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更是让人看不透彻。

眼前的男子看起来能那么干净,一袭白衣胜雪,受众人捧拜,还不都是那些背地里肮脏杀人沾血的事都由她来做了。

“谁让你动他了?”背对她而站的白衣男子终是缓缓转过了身来,向她冷声质问。

女子忽然几近疯狂的明艳一笑,讥声道:“哈哈哈……哈哈哈……他?”

“他是汐儿的弟弟。”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浑身血迹,发丝凌乱不堪的女子,有那么一瞬不忍的心下便软了几分,语调也放得轻缓了许多,他为她撑起一把天青色的竹骨伞打在她头上。

“好了,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以后,不论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动他一分!”

“否则……”

一语未完,就被女子开口打断,她挥手决然打掉男子为她撑过来的伞,在他面前笑得放肆,“否则……否则怎样?”

“杀了我吗?”她逼近他,抬脸仰着下巴反问,全然的无所畏惧。

若真有一天,他把她给逼急了,那她也会毫不留情的将他杀死,然后,大不了他们同归于尽,这样的话,那他们就可以在另一个地方相聚在一起了!

也算是为她死去的师父报仇了。

脑子里突然生出这样可怕的想法,女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绝美的容颜之上有些憔悴,她仰天大笑,不顾对面男子看她的诧异目光,径自笑的流出一行泪,滑落到脸颊时已经沾染了斑斑血迹,神态一派凄凉,叫人看得心疼。

她声嘶力竭,杀了那么多人之后,全身多处受伤,已然颓败到喊出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汐儿,汐儿,汐儿,你的眼里就只有她……”她歇斯里底的嘲笑,嘲笑她自己的同时也在嘲笑着对面的白衣男子。

男子却恍若未闻,看着她那个样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一巴掌是太过于在乎某些东西了,所以失掉了自己本该持有的一种态度,此刻倒是有些于心不忍,竟给了女子一个安慰,“不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杀了你。”

话音方落,身后茂密的树林间忽然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接着便又看到一个身着水碧色衣衫的女子从高空下翩然落地,她走来时水袖翩跹,姿容仪态透着一股久居于幽谷之中的山野灵气。

碧衫女子走到两人跟前,先后望了两人一眼,之后便把目光锁在对面红衣女子的身上,见她满身血迹,作为一名医者,她连忙上前询问,伸出手去想要探上她的脉,却被人家毫不客气的一挥袖就甩掉。

“走开,不用你管!”之后,红衣女子径自头也不回的便往前走去了~

直到……直到摄像机里再捕捉不到她的镜头,只有一片茫茫柔美的夜色。

姣好的月光下,舒清也就往前走了那么几步,可拍入镜头里,那便可就是走了一个世纪啊!

“好好好……过!”

听到导演喊出了声,摄像小哥扛着个摄像机好是可以不用辛苦的跑来跑去了。

道具组也赶紧停了人工降雨,收了干冰,鼓风机可是不用呼啦呼啦的制造风了!

一旁的其他辅助工作人员,也不用再拿着个手工大扇子可劲的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了~

场务组又赶忙上来收拾场地,泼在舒清身上的假血浆被人工雨淋的可是淌的到处都是,那血腥的场面可是够味哈。

听到此,舒清好是松了一口气走出几步之后又折了回来。

喔~这段戏可是整整拍了三遍!一次因为跟她对戏,也就是演《神骨》里千少白的杨毅看着舒清那一副狼狈的样子笑场而中途被喊停重拍,一次因为舒清喊台词喊到嗓子破音,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被导演喊停重拍,这最后一次,可是亏了没出状况,给拍完过了,要不然,她还得再淋一遍雨,脸上再多一道红印,一个打得实在的耳巴子啊!

于前一个小时才赶到的助理连忙上前替舒清清理容妆,递上暖宝宝,这大冬天的穿着一身单薄的长裙被雨淋了三遍,有点清冷,她抱着暖宝宝直搓手,又站起身来直蹦哒想经此获取些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