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餐宴吃得唐洛然甚是疲倦,然后在餐宴结束之后,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要接着演下一幕戏。

没错,她跟傅子琛之间不过是演戏。

餐宴结束,佣人将餐巾递上来,在将嘴角油光擦去之后,他们在餐桌上的恶相又荡然无存,全都换成一副老派绅士的势头。

走出餐厅,众人又移驾到宽敞的书房一坐,聊天喝茶,好不惬意。

看似不经意的活动,其实事先就已经安排好,到达规定的时间,立马就有佣人来敲门,毕恭毕敬地说道,“拍卖会会场已经准备妥当,请各位移驾。”

若不是女佣提醒,他们差点都忘了今天的主题是慈善拍卖会。

唐洛然跟傅子琛之间的暧昧可比拍卖会要有趣得多。

唐父旋即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转头看向众位宾客,和蔼地询问,“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看看呢?”

为了筹备这次慈善拍卖会,唐父也没少吃苦。

他是在认真地做事,可在大多数政客看来,他就是在作秀。

宾客们明面上全都笑着点头答应,“当然好啦,我可是期待了很久。”

内心的活动却完全不是这样——仗着自己有个有钱有势的女婿就能这么嚣张吗?表面上说自己这样做都是为了国家,谁知道背地里又捞了多少油水?

他们是不是这么想,从眼神中即可看出。

而不巧,唐洛然就是不经意地撞见了他们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厌恶,她不是不明白他们的内心想法,所以才会觉得莫名悲哀。

她不明白为何有人就偏偏忠于戴着面具跟对方说话。

大概就是因为不明白,她才没有选择跟父亲走一样的道路。

从书房往楼上走的时候,傅子琛始终紧握她的手,让她想挣脱都挣脱不开,只得任由他牵着,制造出他们很恩爱的假象。

现在她是越来越不懂他了。

皮鞋跟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成为走廊上唯一的声响,穿堂风从走廊尽头呼啸而过,将唐洛然的曳尾长裙吹起,裙摆的墨色一时间淡了,又沉淀了下来。

她的一举一动都是美的,在无意间就摄人心魄。

在接近尽头处的左侧两扇大门前,两位西装革履的保镖等候着,他们一走过来,就一人握住一把门把手,将门打开,同时鞠躬,“希望各位玩得愉快。”

这些自然都是一早都安排好,只不过是不想给人有任何机会说闲话。

宾客如同浪潮一般涌入会场中,宽敞的会场挂满了画作,从名家著作到无名小卒,这里都有涉及,价格高低,全在于宾客意愿。

在会场中央放置了百余张座椅,椅子上已经放了举牌,在椅子前布置了拍卖台,由唐父负责主持这次慈善拍卖会。

挂满了四面墙壁的画作中,唐洛然一眼就看中了在拍卖台后面对着的一面墙壁上的画作,她一时兴奋,竟直接松开了傅子琛的手,提着裙摆朝着那幅画前进。

小跑时她的裙摆跟披肩长发都随着她的身体晃动,不经意间露出的白皙长腿让人忍不住遐想。

她美得不可方物。

“真好看!”

第一个赶到那幅画面前,唐洛然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想让这个宝贝被别人抢走。

每幅画右下角都有画家署名,然而这幅画却没有,也就是说这幅画不过是一个没有名气到连名字写不写上去也无所谓的无名小卒。

即便如此,唐洛然也不失望,她喜欢这幅画——画上一个女孩抱着跟自己差不多的向日葵笑得灿烂,身旁的男孩替她将汗湿的头发拨开,他的手挡住了她一半的脸颊,男孩也始终以背示人。

她的喜欢不会一点理由都没有,可是让她说出来,未免太难为情。

才刚这么想,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道冷漠的声响,“为什么那么喜欢这幅画?”

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唐洛然正好与傅子琛四目相对,下一秒她又迅速挪开了视线——她实在害怕会从他眼中看到此时有些窘迫的自己。

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呢?

她不可能告诉傅子琛事实,因为真相跟他有关,若是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很不满意,毕竟她不配拥有对他的幻想。

没错,这幅画让她想起了她跟傅子琛。

画中女孩没被挡住的脸笑得灿烂,像是无忧无虑,被遮住的另一边脸却不一定在笑,说不定在哭,男孩才会替她挡住,但他始终背对着“镜头”,让人无法一睹他真容。

她多想傅子琛也能像男孩那样为她遮住伤痛,正对着她。

可事与愿违,实际上他始终面向无形的镜头,而背对着她,在一遍遍地给她造成伤害之后,却从来没为她擦拭过眼泪。

现在,事实已经毫无希望,她只能靠一幅画作来聊以慰藉。

她想了很多,回答他却只是在片刻之后,她蓦地露出浅笑,带着一丝丝不易被察觉的苦涩,回应他,“没什么,只是觉得手法不错,我很喜欢。”

“是吗?”他轻问,即便是门外汉,都能看出来这幅画实在不怎么样。

只怕她是别有用心,却不肯相告知罢。

在会场里兜兜转转几圈,唐父一站上拍卖台,所有宾客就纷纷入席,他们将牌子拿在手中,准备随时可以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