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之中,一个将领兴致缺缺地打马前进,望着旁边的那一车车粮草,心中咒骂道:“这种老不死还真是不知好歹,居然让小爷来看守粮草,这不是大材小用么?想我杨家枪,上阵无不披靡,挡者丧命。用来押送粮草,这是在看不起人啊!”

“怀玉,你嘀咕些甚么!”身后的王韶,有点训斥的意味。

嘀咕的那小将,正是杨怀玉。其实他也不算小了,年岁近三十。只是他面如冠玉,相貌俊俏,倒像个没长大的娃娃一样。

“唉,姊夫,你就不心烦吗?明明是大将,却被种诊那老匹夫调来看守粮草,这不是欺负咱爹爹年老,不能出征了么?”杨怀玉满腹牢骚地说道。

王韶却不这么看,义正言辞地说道:“想高宗伐辽,是因为粮道被劫,险些大败。后来严防死守,契丹人才无懈可击。我大顺不同辽国,能在草原拿得到补给。这几十万石粮草,是全军三十万人的性命所系,干系重大。你若非武艺超群,种老将军又怎会让你守着粮草?”

“那姊夫呢?姊夫文韬武略,无不是上上之选,为何还要你来守着这堆粮草?”杨怀玉的不满更甚了,“他就是欺负咱们杨家朝中无人!”

“屁话!”

王韶忍不住骂粗口了,“且不说陛下英明神武,用人向来以德才为重。种老将军是有他本事,才坐得住主帅之位!泰山久经战阵,负伤甚多。再加上如今年老血气衰竭,陛下恐生不测,才衡量再三,让种老将军挂帅。如何是你说得这般不堪,打压杨家?”

杨怀玉鄙夷道:“你这么捧种老匹夫的臭脚,也不见他让你做先锋!”

王韶怒道:“你都快三十岁人了,有点脑子成不成?为何种老将军将粮草放置在中军?就是怕契丹人来劫粮!”

杨怀玉冷哼一声,拍马上前,不再与王韶说话,而是远远抛下一句:“待我回去同姊姊一说,看她怎么收拾你!”

王韶啼笑皆非,摇头叹道:“泰山啊,你这幼子天赋最好,奈何性情不甚沉稳,如何能做一军之帅?其余三子,却又只可听命行事,不能自主断决。泰山你英明一世,可这后辈,怎么都是这……唉……”

想起家中正待临产的娇妻杨闹红,王韶一阵柔情。

“也罢了,我能保得住他们几时是几时,大不了搭上我一条性命罢!”王韶早就明白,战场上刀枪无眼,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他摸了摸怀中的手铳,这是陆承启让军器监赶制,配给每个将领一把的保命神器。可杨怀玉迷信自己的武艺,竟把他这柄手铳,丢给了王韶,说:“我要那玩意作甚?”

殊不知,这可是保命的利器。短距离内,弹无虚发,中者必死。要是对阵时拿来偷袭,更是一打一个准。

“怀玉啊怀玉,你甚么时候才能成熟一些?”

王韶看着杨怀玉远去的背影,心中有点无奈地说道。

三十万禁军,迤逦近二十里长的队列,以匀速往大同府开拔而去。

看着一片甲胄黑压压的禁军,王韶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