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品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对劲了。

“一枪打”行话意思是“包圆儿”,就是说一个人买走了当时拍卖会上六件香炉。

据她所知,国内专做香炉收藏的人不多,根本没有能豪掷上亿一枪打的人。

顾西棠怎么知道的这么具体?还知道那件香炉和手里这件的底款样式完全一致……

林品倏地转头,错愕地看着顾西棠。

顾西棠目视前方,微微一笑,“那个买家就是我姑姑。”

艹你大爷!

林品咬牙忍住不爆粗口,眼睛都瞪圆了,恶气冲冲的说,“明宝楼收藏了六件香炉,还有一件和这个一模一样,你别告诉我你真的打眼没看出来!”

当时一口咬定是民国仿,他就不怕说假话天打雷劈!

顾西棠笑而不语,间接给了答案。

林品:“……”又想杀人了怎么办!

他知道!他一开始就知道这座香炉是宣德炉,揣着明白装糊涂,还说是民国仿,要她低价收,这是在耍她?还是想等她当民国仿拿走了再打她脸?

顾西棠眼尾余光扫向林品难看的脸色,缓缓道:“我姑姑非常喜欢那座宣德炉,经常用它燃香,我见过很多次,也上手摸过很多次,所以刚刚第一眼看见的这座香炉时我就确定,它和姑姑那件是完全一样的。”

“那你还他妈装傻!”

“我没有装傻,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林品气到想笑,“让我替你鉴定这是真的宣德炉,好证明你没走眼?”

“不是,”顾西棠停顿了一下,轻声说,“我想证明我没有看错人,你不会骗那个女孩,一定会告诉她真相。”

十八子手串林品之所以会蒙骗卖家,全因为对方是驿马道上的老油子,货源来路不明,黑吃黑没顾忌,她自然不会手软。

元青花梅瓶由薛冰起头,林品没有说过话,更没有推波助澜,他一直认为就算没有自己的出现,林品也会阻止薛冰用这种手段骗无辜的王家父子。

现在事实证明了,他没看错人,林品确实有自己的原则。

都说掮客是个吃人的行当,能把白说成黑,能把真骗成假,林品整天骂他破坏行规,可她自己又什么时候遵守过所谓的行规。

林品望着顾西棠,半天说不话来,他这意思相信她还是不相信她?

如果相信,他就不需要用这种办法来试探,如果不信,那在他心里自己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品想问问顾西棠,又觉得根本问不出口,她做事做人从来不顾及别人怎么想,一切行为随喜好而定。

如果问了,岂不是说自己很在意顾西棠的想法。

那可太没意思,也太奇怪了!

这一路上林品和顾西棠没再拌嘴吵架,安安静静想着各自的心事,主要是林品自己的心事。

她能在所有人面前横行霸道,唯独在顾西棠面前屡屡受挫,搞到现在不但没弄出仇恨值,反而满是顾虑。

具体顾虑些什么,林品不晓得,反正就是顾虑,简直莫名其妙。

思来想去,还是用一句“真冤家”“死对头”来概括全部,至少,现在她找不到别的原因解释自己越来越怪异的思维。

顾西棠和林品刚进酒店大厅,坐在沙发上薛冰和沈一立刻跳起来。

“哥!”

“三口!你总算回来了!”

林品把装着观音像和宣德炉的箱子递给薛冰,“今天收了两件好货,给盛涛打电话,催他赶紧派人来,这都多少天了,再不来姑奶奶全砸了!”

“知道了,”薛冰拎起箱子,从怀里拿了块墨玉挂牌出来,“刚刚送过来的。”

林品接过玉牌,有些皱眉的喃喃自语,“晨墟拍卖会……”

“这是什么?”顾西棠看向她手里的玉牌。

林品立刻把玉牌攥进掌心里,嫌弃地朝顾西棠翻白眼,“墨玉没见过啊,少见多怪,二水,我们上楼了。”

“你说谁少见多怪呢!”沈一在背后直跳脚,“这破玩意儿我们家都是当石头子铺路的!嘚瑟什么呀!那小玉牌撑死一万八千,小爷分分钟给你买一车!哥我给你们说,他们两个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对着再好也没用,根本不能惯着,哥?哥——”

顾西棠没理会沈一的话,走到前台要了笔和纸,坐在沙发上将玉牌的模样画了下来。

沈一冷嘲热讽:“连个像样的雕花都没有,还抠抠唧唧连看都不舍得给我们看,真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