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早早的谴了小侍女出去,也说不出理由,只觉得流光今夜一定还会来。

可是直到等的望眼欲穿,却还是人影都不见。

靠在床柱上昏昏欲睡,眼皮一下一下的打着架,灯芯发出毕剥的声响,比任何时候都更像催眠曲。

身体忽然被人轻柔抱起,安稳的放在枕头上。

第一时间睁了眼,看到流光唇角噙着的温柔笑意:“在等我?”

“我……哪有?”明明就是,可真被问起了,那是死也不肯承认的。

“原来不是啊。”流光眸中的伤感涌起的速度之快令蔷薇乍舌:“你不知道冥烈在你房间周围布了多少陷阱机关,我为了来见你,可是差点连命都送掉了呢!”

说着话,举起左手衣袖,果见黑色的曲水锦缎上长长的一条口子,数根散乱的黑线随风晃动。

“有没有受伤?”心里一下子慌急了起来:“冥烈真是的,做什么嘛,昨天还没有机关的。”

“有受伤。”老老实实的点头,面色委屈至极。

“伤了哪里?让我看看。”半跪起来,上上下下的检查着流光的身体。

“在这里。”捉住蔷薇乱动的手,抚在自己的胸膛:“人家拼了命来看你,你居然一点情都不领,都快伤心死了。”

数道黑线在额角刷的划下,愤愤的捶了流光一拳,她在这边担心的要死,他却故意来消遣她。

面色微微一白,却笑着承受了蔷薇的小小怒气,只握着她的手在床边坐下,不着声色的深呼吸一口。

蔷薇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流光问道:“冥烈说的那个比赛,要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早晨。”流光淡淡答。

“那你跑来干什么?还不快回去好好休息!”蔷薇倏的急了起来,流光还没有说什么,她却比他还急。

“我只来看你一会儿,乖,你闭上眼睛睡觉,你睡着了我就走。”流光轻浅的笑,柔声安慰蔷薇。

“恩!”蔷薇用力点头,很快闭上了眼睛,只恨不得能够立刻睡着,好让流光回去休息。

刚闭上眼睛,又倏的张开,眸子里亮晶晶的:“你们明天比赛的时候,我能不能去看?”

“当然可以。”流光笑的宠溺又纵容:“快点睡觉,要是因为你不睡觉害我休息不好,没准我明天会输哦。”

这个威胁比什么都奏效,蔷薇连忙再次闭上眼睛,专心致志的开始睡觉。

流光的身上带着种暖暖的阳光气息,与许多年前一模一样,从未变过。

那个时候,十三岁的流光用还很细弱的双臂搂着她,誓言一样在她耳边吐出字句:“以后,我会保护你。”

明明就只是身份低微的质子,可她却莫名的就信了。

时至今日,她依然深信不疑。

伤她的人是流光,能保护她的那个人,也只能是流光。

孩子气的抓着流光的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和鼻间充溢的气息一般让人安心,睡神不知不觉便翩然而至,一丝征兆都没有。

看到蔷薇鼻翼微微翕动,呼吸均匀柔和,长而卷曲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散出浅淡的阴影,流光面上露出爱怜的神情,动手帮她掖了掖被角,又印下轻柔的一吻,然后小心的抽出自己的手,缓缓起身。

他慢慢的向着门边走去,步伐身形比起往日,都略略的多了一丝沉滞,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经过桌边的时候,一碟糕点突兀的进入他的视线。

流光情不自禁的停了一下,糕点上面模印出的天香一品几个字让他的眸光瞬间暗沉,天香楼,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个地方,可并不只是酒楼那么简单。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天香楼虽然不简单,可是说到底,也仍是榆次王庭最有名的酒楼之一,那里的糕点出现在皇宫中,并不是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抹阴影快速的滑过眉际:也许是他想多了,不过,最好还是查一查的好。

与蔷薇有关的事情,一星半点,也疏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