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其他的产妇生产时嘶天裂地的哭嚎叫嚷,房中之人安静的不可思议,反而是稳婆的声音大的惊人,不停的大声叫着:“郡主,您用力……”

“别咬着嘴唇……疼就叫出来……”、

“拿毛巾来……给郡主咬在嘴里……防着咬断了舌头……”

……

楚煜负着手站在院中,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倒是宣可卿面色仓皇。

虽然贵为公主,宫妃生产时向来不许她去,以防沾了晦气,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光是听说,也有了模模糊糊的经验。

至少她知道,女子生产,犹如博命!

一个胎儿,由孕育到生产,十个月二百八十天,从一颗小小的种子,到一个手脚眼耳俱全,会呼吸会心跳的小生命,经历了无数的蜕变与危机。

在这二百八十天里,任何一点疏忽与不小心,都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随着这个小生命的不断长大,挤压内脏,所以茶饭不思,压迫脊柱,所以疲乏易累,截断水液运布,所以下肢水肿,行动艰难。

他的成长,就意意味着母体的受累,可是每一个母亲却都是怀着微笑,心甘情愿的承受着这种负累。

当他终于在母亲的肚子里呆够了日子,决定要破体而出的时候,更是无异于将母亲拉到了鬼门关。

耻骨不开,羊水入血栓塞,胎盘剥落不全,桩桩件件,哪一件都足够将母亲至于死地。

身为女子,孕育并且生育似乎是种天职,是种本能,无数男子,甚至女子自己,都把这当作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生下孩子,每个人都会开心喜悦,可是世间那个最最心疼,最最在乎你的那个人却会心疼,会担忧,会后怕的连腿脚都发软,因为他知道:生产,就是以命搏命!

以自己的命,换取腹中孩子的命!

他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彻底失去你。

楚言留在城墙之上重新安排了将领,布置了防务,然后也出现在小院之中。

从头到尾,他对蔷薇都没有什么多余的关心,他之所以留着她,不过是因为,她是慕容家的人。当年的那件事情,无论如何,心里总是存着一丝欠疚。

他机关算尽,也未曾得到慕容垂,反而害他满门抄斩,自己遭报应落得子嗣全无,若能在慕容家子孙的身上弥补回一点点,也算是安了自己的心。

城外朝云大营中,流光立在一处小山头上,遥遥的望向扶桑城的方向。

数万大军一退五里,安营扎寨,比楚煜要求的还多了二里。

他别无所求,只求楚煜毫无后顾之忧,能安心的安排人照顾蔷薇生产。

“这么担心,就进去看看得了。”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流光连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是君落羽。

凭心而论,君落羽这个师兄当的是合格的不能再合格,不说别的,只凭他将蔷薇从鬼门关前带回来,流光就会承他一辈子的情。

这次他几次三番的想要救蔷薇脱离楚氏的控制,却阴差阳错的总是功亏一溃,以至于连蔷薇生产这样的事情她都不能守在身边。

虽然解去蔷薇身上余毒的药物己经给了卫泽,可是不在身边,终究是难以完全放下心。

流光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不到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