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讲,也就是昨晚,我才彻底想通,林致远为何刚一露面,就迫不及待地赠财产送房子给我。

原来林氏集团早已沦落至需要被收购的地步了。

如果我当初接受他的私人财产转赠,也就意味着,我是林家一员。

一旦林氏集团被买家收购,那么林致远所赠予我的财产,买家同样有资格勒令收回。

他利用即将倒闭的公司,和所剩无几的财产来博得我的信任,等于买了林汪旺的生命希望,真是好一个一箭双雕!

联想到这,我的后脊一阵阵地发凉,林致远的城府实在深不可测。

可怕……

许昌阳不解的眼神里透着凉寂与深澈,他紧了紧眉心问:“那为什么要回去?”

“我,就是突然想回家看看。”我佯装淡定地补充道。

许昌阳斟酌了一刻,忽然笑了笑,他打趣地说道:“那你先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候接受我?”

我无奈地看他一眼,抿了抿下唇,没想到他反而笑得更欢了。

“有什么好笑的?”我扭过脸去佯装欣赏窗外的景色,没好气的说。

“欢好,你知不知道你连撒谎都不会?”许昌阳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望着我。

我:“……”

“告诉我,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许昌阳收起了笑脸,转而严肃地问道。

我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静定地说道:“我想要弄清楚林致远的事情。”

“林致远?”许昌阳口吻平淡,并没有表现出诧异与疑惑,“他不是你最避而不及的人吗?”

“是这样的,但是,我觉得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加重了语气,心跳也跟着语速加快:“我自从妈妈去世后,他就没了身影,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他一定在背地里搞什么大动静。”

“我是他的亲生女儿,虽说很多年没有和他生活在一起,但是,当年他抛弃妈妈时的心狠手辣,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乃至妈妈生病入院,他都没有去看过一眼。”

“无奸不商这句话我是懂的,只不过,林致远绝对不是一般的奸商。”

“我搬家的消息,恐怕他已经知道了,儿子是他的老来子,在我出生的时候,他就一直想要个儿子,就凭这点,我笃定他还会来找我,求我。

“现在是我在明处,他在暗处。”

“……”

我没有停歇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许昌阳一眼不发地盯着我,缄口不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随后,我们陷入无言地沉冗中。

邻座用餐的食客们纷纷买单离开,偌大的餐厅只剩下我和许昌阳。

正午的阳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进餐厅,微燥的空气仿佛凝固成滑润粘口的太妃糖,让本就安静的餐厅显得更为安静。

许久之后,许昌阳幽幽地开口道:“欢好,你还不知道,就在今天上午,林氏集团已经宣布破产了。”

“……”

他微微眯了眯眸子,“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一个破产的商人,不会造成任何的威胁。”

“……”

“你安心在家照顾好希希,新的幼儿园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

“……”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来许昌阳对林致远的人物性格一无所知。

而之前我与林致远发生的事情实在过于琐碎,从头开始解释,耗时又费力。

但我可以肯定一点,他没有听进去章律师的猜测。

章律师的预估是对的,以林致远的性格,他定会千方百计地来找我。

毕竟,我才是唯一的、最直接的或许可以救林汪旺的人。

令我担心的也正是这点,一旦他不顾忌父女情分威胁我,哪怕许昌阳会护着我,可我真的可能一直待在他的私宅,哪里都不去吗?

这件事情到最后,也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模样,这件事被放大后,许昌阳又会受到什么牵连。

我沉默地低下了头,颤颤地盯着桌面。

说到底,商场上的收购还是什么,我一点也不感兴趣,也不担心。

可我此刻,却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如果能和章律师好好地谈谈,或者事情会更加明朗。

但是,我现在的身份尴尬,章律师都不一定见我,就算见我,也不会说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这一餐饭,在不咸不淡中结束。

许昌阳把送我回家又返回了公司,目送着他的车走远,消失在我的视线,我才转身上楼。

“欢好,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你只要照顾好希希,其他的都不必多想。。”

脑海里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许昌阳临走时留下的话语,它就像是一针镇定剂,驱散着我的所有的不安与担忧。

……

我拢了拢情绪,推开门,发现吴妈和希希在沙发上愉快地堆积木。

午后的阳光已经没有晌午般亮眼,反倒平添了一丝柔意,透过金沙丝绸窗帘,洒满客厅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散发着暖暖的香气。

秋天悄悄地来了。

我透过指缝看着那阳光,才发现时间很瘦,不经意间会溜走,就如许昌阳所说的一个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