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轮椅的双手猛地停了下来,混混沌沌的脑袋像被人甩了一记闷棍,不停地嗡嗡作响。

是啊,连他知道他要死了,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去救他?

上次他那凄惨的求救声我都不忍回想,今日,淡漠的神情却能将我的心纠成一团。

曾经的过往与仇恨,在生命面前,太过脆弱不堪,根本不值一谈。

何况,林汪旺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姐姐,你说,人死了会去哪里?”

“爸爸和妈妈的下半辈子该怎样度过?”

“姐姐,你会记得我吗?”

我微微张了张嘴,抵了抵翻腾在胸口的酸楚,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然而,我却无法平息自己,一颗心沉坠得像灌满了铅。

面对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到底该怎么做?

时间像静止住了般,耳边只有枯树枝在风中沙沙作响。

这一秒,我仿佛站在荒芜人烟的沙漠里,迷失了方向,我该不该救他?

许昌阳说会帮忙寻找合适的肾源,可是来不及了,马上就要来不及了。

“回去吧,姐姐,我有点困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色由苍白变成青灰色,弱不禁风的手臂无力地搭在膝盖上。

“嗯。”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空忽然席地刮起了大风,扬起漫天的灰尘枯叶,阵阵阴风冷嗖嗖地直往路人的脖子里蹿。

我拉开车门,戴上墨镜,如同行尸走肉般驾着车,耳畔不断地响起林汪旺的话语。

“姐姐,你知道吗?我要死了。”

“姐姐,你知道吗?我要死了。”

“姐姐,你知道吗?我要死了。”

我蹙着眉心,努力地晃了晃脑袋,奈何林汪旺那空洞无助的眼神,气若游丝的表情,死死地黏在了我的脑海里,久久地挥之不去……

……

离开医院后,我回了趟原来的家,找出了妈妈的骨灰盒和照片,默默地凝视了许久……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耗着,而我却丝毫没有头绪,就连妈妈也给不了我答案,我唯有跟着自己的心走。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过去的林欢好了。

这几年,我被迫成长了很多很多……

收了收情绪,我返回了另一个家。

推开门,白色纱幔窗帘被风吹得轻轻飘动着,微冷的午后阳光照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泛着宁静柔和的光。

真好,岁月静好。

我捋了捋凌乱的头发,随手扔掉手中的风衣和包包,往卧室走去。

吴妈从厨房里迎了出来,她大声地问道:“欢好,你午饭吃过了吗?希希正在睡午觉。”

“我不饿。”我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吴妈,淡淡地说。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吴妈看我的脸色不对,语气变得着急起来。

我低下头呆呆地看向地板,发问:“吴妈,你说,人死了会去哪里?”

吴妈惊了一瞬,怔住了:“欢好,你……”

我不禁干笑两声,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为什么要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人死了,当然就什么都没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