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他想收的徒弟可不仅仅是要随他修行,更重要的是要将天工堂的种种精妙技艺传承下去,没有足够的恒心毅力,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所以他心中最理想的弟子便是那种胸有锦绣内秀的大智若愚之人,而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实则只会偷奸耍滑,那最多只能算是小聪明,是没有资格传承天工堂技艺的。

不过这些话,却用不着对小丫头说透了,也免得她伤心,人上了年纪之后,总会莫名其妙的变得心软起来,更何况还是长得这般娇俏好看的一个小丫头。

杜木匠亮出两只手掌,朝着赵润儿笑问道:“你可当真要拜我为师,随我学徒?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把自己的手变成这般模样?”

杜木匠的一双手,是一双干活人的手,手掌宽厚,指节粗大,遍布着细密的皱纹,上面还结着一层厚厚的茧皮,就像是刚从泥土里面刨出来的树根一般。

赵润儿看了看杜木匠的手掌,又低头瞅了瞅自己如同新剥葱根一般的纤纤玉指,便有些犹豫了。要是让她的手也变成这般模样,她是打死也不肯的。

赵润儿嗫嚅道:“非得变成这幅鬼样子吗?杜伯伯,你不是修士吗,怎么还要自己亲自动手。那些粗笨的活计可以让你的机关傀儡帮忙啊。”

杜木匠放声大笑道:“你也说了它们毕竟只是傀儡,又不是真人,许多活它们可未必能做得来,这世间再精妙的机关,也远不如人手准确灵活。

从某种意义上说来,人才是最精妙的机关,不是任何死物所能比得了的,况且你若是将来随我学艺,各种苦力活怎么能少,伐木制材,搬搬抬抬,老汉我如今也是一把年纪,你总不会让做师父的去干这些吧?”

说着话,杜木匠一抬手将那张冰玉床重新收回了箱子里边,笑盈盈的望着赵润儿。

“可是。可是,这些也不用非得亲自动手啊。”赵润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杜伯伯你不是会法术吗,这么大的一张床,一抬手就收回去了,也不是一定要自己动手去搬不是吗?”

杜木匠挠了挠下巴上的白胡子,笑道:“既然是随我学艺,不通木理怎么可以,天下各种材质的木料怕不是有成千上万种之多,不亲自上手,怎么可能通晓它们的纹理分量坚实程度。

知道它们的特性,可以用在何处?入我门中,别的不说,这三年伐木,三年制材的基本功课是少不了的,只有熟悉了这些,才有资格上手学更多的东西。剩下的就看你的悟性了。”

赵润儿听的眼都直了,杜木匠左一个三年,又一个三年,说起来轻巧,这就是六年时间过去了,然后到底能学到手什么本事还不得而知。

要是万一学不会,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六年青春?而她如今也才一十五岁,又有几个三年可以浪费在这上面。

她不禁有些泄气,嘴里嘟囔道:“杜伯伯,你莫不是故意唬我的吧?不想收我当徒弟,你就直说好了,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杜木匠眉毛一挑,心中暗笑,脸上却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道:“小丫头,你这叫什么话,我老汉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么,你这么说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赵润儿不服气的用脚尖踢了踢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岭:“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人家不情不愿的,您还上杆子收他,我都自己送上门来了,您却不稀罕。您老倒是说说,我比这家伙差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