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帝的銮驾到了运河码头,他觉得这么声势浩大的南巡,上船前应杀人祭祀天地,才可吉利。他抬头望着河里的船只和岸上的人马,刚要开口下旨,这时,一位官员快马来到他面前翻身下马报道:“皇上,突厥大军压境,其单于亲率十万人马来犯,急报!”

他皱起眉头,眼露凶光。他的这个表情是要杀人,肖后在旁边一见,赶紧轻声说:“陛下,不必烦恼,传令李渊从太原发兵增援就是了,在这南巡喜庆的日子里杀人,臣妾以为不吉。”

“是吆?”他听到肖后的莺啼燕语,心情立即有所缓解,沉吟起来。

这时又有个不知趣的谏臣奏道:“臣以为在这多事之季,皇上应回东京临朝,处理国家大事,此刻离京南巡,甚为不妥……”

这下炀帝真的生气了,要将那位谏臣立斩不谢,众臣跪倒一片为那位谏臣说好话。肖后在他后边又悄悄说:“皇上威势,发了也就算了,今天可千万不要杀人啊。”

炀帝这才一展龙眉,对众人说:“南巡的重大意义,朕已在殿上说了,这个谏臣如此愚钝,可见一般。大隋京都在何处,在长安吗,在洛阳吗?不是,朕在那里,那里就是京都。朕今登船,船上就是京都,朕明日进广陵,广陵就是京都,你们明白吗?”

众臣:“谨听圣训。”大臣们眨了好一会眼睛,好像明白了,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炀帝上了龙船,坐上龙床,前后望望,见满河船只,旗帜飘扬,人声鼎沸,十分兴奋。他乘坐的一号龙船三层,高十八丈,宽六丈,长三十六丈,皇后和夫人们乘坐的二号诸船比龙船小一些,其它千只载着美女、太监、杂役、奴婢的三号船就更小了,但都油漆得黄亮,插上彩旗,标上号码,不同于渔家的民船。岸上沿河有三万军队护送,靠近龙舟的是几千人的御林军,他们的刀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煞是威武雄壮。拉牵的有牵夫队,骡马队,民夫队,他们弯着腰,背着彩绳在等待命令,船上撑篙的役夫和掌舵的老大,早就各就各位也在那里等待开船号令。炀帝见一切准备就绪,他喝了口香茶,便对在船头指挥的内侍总管王忠义下旨:“开船吧。”

王忠义在洛阳是皇家后宫总管,为炀帝吃喝玩乐服役,炀帝有皇后与十六院里的夫人,还有好些个婕妤,贵妃,才人,近千个美人和彩女,光是衣食供应就够他忙活的,但他都尽心尽力从未出过纰漏,深得炀帝和肖后的欢心,这次南巡炀帝就任他为内侍总管,管船上衣食和安全,他的诏令也由他传达岸上。这时,他见炀帝命他开船,他便让歌舞队唱太平歌,跳鱼龙舞,让乐队奏乐,船上岸上齐放鞭炮,一阵热闹之后,他在鞭炮硝烟里敲了一下大铜锣,这是开船的信号,于是,船上船工们撑篙,岸上牵夫们拉牵,满河的彩船迤逦而行。

炀帝曾在打下建康,押解陈帝陈叔宝献俘长安时心情畅快过一回,现在比那次献俘心情更畅快,他令内相倒酒,与肖后对饮了几杯后,他要王忠义传达他的诏令,凡随行大臣都要向他献诗一首,由他选出几首优秀者,让乐工谱曲歌咏,以助船队畅行。

王忠义确实能干,他有一个工作班子,他得令后立即行动起来,船上由人船船相传,岸上由人骑马送达,不到一个时辰就把皇帝的诏令传达给每一位大臣,包括单独在一艘为皇帝观地理看风水的王一通几个仙师也得知炀帝的诏令,他们便也不再奕棋,捻着胡子做起诗词来。可是,大臣们和仙师们呈递上来的诗词,炀帝觉得尽是歌功颂德的东西,立意不高,缺乏情意,他把那些诗稿扔了,问肖皇后道:“爱妾,大臣们都是庸才,怎么办?”

肖后仰着粉脸微微笑着,说:“大臣们的诗词也不是都不好,只是陛下不喜欢罢了。依臣妾看,夫人们送来的诗词倒有几首不错的,皇上看看?”她递过两首诗来。

炀帝接过一看,不断点头:“唔,夫人嫔妃中确有才俊,这首歌词写得声情并茂,不同凡响……啊,是哪个写的?是江青涛夫人所写!”他便令乐工谱曲,让歌舞队唱起来:

两岸美景看不尽,春风花香又入怀。

舞罢霓裳歌又起,不知天上与人间。

追陪帝王拚一醉,龙舟又过万重山。

梦中已是江南客,为君撒娇情亦狂。

歌声在平原上飘荡,传得很远很远,余音缭绕,一直落在平原深处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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炀帝用人,一是才,二是忠,三是亲,对于宗教信仰他是也有所考虑的。他观宗教传播,已形成“南道北佛”局面,而肖皇后来自江南,她信道教也尊重佛家,这对他治理国家有很大的帮助,因此,他在遴选官员时并不排斥宗教信仰,有才即用。这天,道士们来献诗,他对魏征说:“你要管好道释儒三家,对国家社稷太平作用巨矣。朕对你们道家冀望最大,就说现在到广陵的水路上,这一路上的驱鬼除魔全靠你们师徒了。”

王一通听到皇上任命魏征为官员,心中不自在,徒弟翻到他前面去了,接着又听到皇上要靠他们驱鬼除魔,心中一喜,便想显示他神仙的功力。他眯眼掐指,嘴里咕噜,然后又突然睁开眼放光,站起身说道:“启禀陛下,据小道算来,将有河妖阻道,有碍龙船前行,皇上得敕令斩除河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