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快,如今都已经过了十五。天也没有以往那么冷,阴了好些天终于放晴,阳光撒下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暖。可惜这么好的天气,锦绣却开心不起来。

过来永宁宫之前,她心里就做好了准备,宫里的女人事多话也多,如今抓住了她的把柄,难免要说几句不好听的。可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女人的妒忌心。

且这些人,似乎很懂得先发制人。

还没等她坐下,那边就已经找上茬了。锦绣对这位最先说话的宫妃只是有些面熟,却说不上来名字,想来是哪一位美人或者婕妤吧。

她坐在下面,看到锦绣过来十分有兴致地说了句,“贵妃娘娘可终于来了,妾身几人可都盼了好久。”

“哦,是么。”

“确是如此。只是今日娘娘来的格外晚些,不知是不是碰上了什么不如意的事?”

锦绣坐下来,不咸不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只一眼,那人似乎是被激怒了,但是知道这位还是个贵妃,勉强挤出一丝笑,“贵妃娘娘怎么不出声,还是觉得妾身份位太低,不屑和妾身说话?”

“知道便好。”锦绣说道。

那人还想说,只是被身边的人被制止住了。锦绣看过去,原来是宁昭媛。

那日宁昭媛喝了皇后赐予的杏仁茶,确实消停了一段时间,脑子也清醒了许多。起码没有像她身边的那位,主位上的人一个都没有发话,她就先挑衅了,被人当枪使也犹不知情。只是她偶尔看皇后和锦绣的眼神,还是透着憎恨。锦绣想,她应该是因为那盏茶也怨恨上了自己,不过也没关系,她并不畏惧这位宁昭媛。宁昭媛看向锦绣,道,“娘娘不要见怪,她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不妨事。”锦绣道。

“只是贵妃娘娘的脸色确实不好,昨晚应该没睡好吧。也难怪,长夜漫漫,又望穿秋水,确实难熬。”

她一说完,底下便有人露出会心的笑。

有人道,“宁姐姐才真是有什么说什么,这样的话怎么好当众说出来呢,没得让贵妃娘娘下不了台。”

“这有什么,宫里还有什么事是说不得的?”

皇上昨日没去关雎宫,大家伙心里头都清楚着呢。联想起前日永嘉郡主去关雎宫里闹了一场,谁都能猜出这里面有猫腻。宫里到处都是起起伏伏,贵妃能得圣宠,自然也能没落了,指不定从今日起,皇上就厌了她呢。

锦绣面对这些冷嘲热讽,淡然地坐着,没有给一点反应。左右现在她说什么她们都会觉得自己在强颜欢笑,还不如不说,让她们在这里过过嘴瘾。再者她也累了,懒得和这些人争了。

许是她们说的太热闹,连久未说话的太后也道,“宫里向来是这样,捧得越高,摔得也厉害。”说话间她看了一眼锦绣,“哀家在宫里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谁是一辈子顺风顺水的,盛极而衰是常态,贵妃也不用介怀。”

锦绣听着颇为赞同,附和着说,“太后说的是,不论是前朝后宫,都是这个理,盛极必衰。太后娘娘在宫里这么多年,想必最清楚不过了。”不但清楚,还以身作则了呢。

太后当然听明白锦绣话里的意思,冷哼一声,觉得她太给脸不要脸。罢了,太后想到,且再容她嚣张几日,等她彻底失了宠,再收拾也不迟。

或许是自从锦绣进宫之后,从来没有受过皇上冷落,所以这回出了这样的事,所有人都觉得锦绣快要失势了。往日积累的怨气太多,如今虽碍着她的身份,不好奚落太过,但是底下人你一眼我一语的,仍说的很难听。

锦绣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怒,仿佛她们说的与自己无关。

等出了永宁宫,锦绣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她正要往回走,却在半路上被人叫住了。锦绣看见来人,很是惊讶。

自从她搬离了未央宫,淑妃从未同她说过话。或许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或许是被锦绣打了脸老羞成怒了,具体为何,锦绣不想深究。反正这人和自己没甚关系。

淑妃走进,似关切地问道,“贵妃这是要回关雎宫?”

锦绣点点头,不然还能去哪儿。

淑妃道,“说起来我还是贵妃的长姐,却许久未曾同贵妃说过话了,到底是一家出来的姐妹,生疏了总是不好的。”

这里离永宁宫不远,锦绣不想多待,直接道,“淑妃想说什么?”

淑妃笑了笑,“贵妃真是,”她想了想,许是没有想到恰当的话,所以转而又道,“这话原本不该我问,只是不问的话心里又担心。贵妃,可是同皇上有什么矛盾?”

“淑妃多虑了,哪里有什么矛盾。”

“如此便好。若真有什么矛盾,贵妃也应该体谅皇上,皇上日理万机,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让一让便过去了。如今叶家只有你我在宫中,谁出了事都免不了给家中带来事端。”

锦绣听了好一会儿,总算听出了她今日叫住她所谓何事。原来她是怕自己做错了事,牵连了叶家。

锦绣心底里,还真是挺想叶家被牵连的,只是这话说出来不好,所以道,“淑妃放心,我做事向来有分寸。”

淑妃脸上的笑僵硬了几分,似乎对锦绣那句有分寸不太相信。

话已至此,再没有其他可说的了。

……

李德全自昨晚眉头就跟打了结一样,没有捋顺过。

此刻下了朝,他跟在封煜后面,也是拉着脸,没有个笑脸。当今早第十次瞥到皇上揉着额头,李德全忍不住了,提议道,“皇上,要不咱们去找贵妃娘娘?”